第十二回草莽英豪 揮戈同抗日玉堂公子 劃策托空言(第2/6頁)

鐵鏡心腳尖一挑,把江口的長劍挑起,接到手中,用拇指一頂劍身,單手一抖,哢嚓一聲,那柄長劍斷為兩段,江口爬了起來,見他顯了這手功夫,哪敢再鬥。鐵鏡心將兩截斷劍一拋,朗聲說道:“倭奴無禮,膽敢在知府衙門,拿刀弄劍,打人傷人,眾目共見,求知府大人處置。”知府早已嚇得抖抖索索說不出話來,猛聽得高橋拍案大罵道:“反了,反了!”突然從衙門後面湧出一隊日本兵,個個拿著雪白的長柄倭刀,發一聲喊,都撲向鐵鏡心。

那是高橋早就帶來了的護衛,只因不便公開露面,故此埋伏在知府後衙,而今聽得堂上大亂,被他們欺侮慣了的“支那人”居然敢鬧起事來,這些日本兵橫行已慣,聽得高橋在外面呼喝,哪裏還會想到什麽後果,於是個個拔出倭刀,爭著擁出。

大堂上本來就擠滿了觀審的中國人,一直排到石階底下,少說也有七八百人,本來就是已憤憊不堪,這時突見日本兵殺出,更是群情洶湧,有許多少年人奮不顧身,赤手空拳就奔上去迎敵,倭刀鋒利異常,稍一碰上就有皮破血流之禍,鐵鏡心攔在前面,呼呼發掌,用大摔碑手的重手法,一連摔死了五六個高橋的衛士,但那隊日本兵有三十多人,鐵鏡心一人自是阻擋不住,湧上去的少年人仍有多人受傷,有一個傷得最慘的,竟被斫斷了一條手臂。

忽地只聽得錚錚之聲連響,於承珠一揚手就是五朵金花,除了一個日本武士能夠避開之外,其余四朵金花全都命中了敵人的要穴,登時有四個日本衛士仆地不起。於承珠隨身所攜帶的金花暗器有限,打傷了四個日本衛士之後,立刻拔出寶劍,正待越眾而出,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只見東面門首擁擠著的人群發一聲喊,兩邊一分,一個紅衣少女手揮利劍,殺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大群漁民打扮的人,或持魚叉,或持魚鉤,行動矯捷之極,每兩人一個小組,一人用魚叉迫住倭刀,另一人就用魚鉤勾敵人的雙足,日本人習慣縱膝盤地而坐,腿肥腳短,跳躍不靈,那群漁民似是久經訓練,魚鉤勾下,從不落空,片刻時間,就把那隊高橋的衛士全都擒了。其中一個本領較高的武士,是這隊日兵的隊長,也不過幾個照面,就被那紅衣少女削斷了一條臂膊,一並擒了。

這紅衣少女正是於承珠昨日所見的那個石文紈。於承珠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成海山叫我不必擔心,原來他們是早有準備的了。”

這一仗高橋帶來的人全軍覆沒,高橋嚇得魂不附體,意欲逃走,雙腳卻不聽使喚,在公堂上抖個不停,被鐵鏡心拖了下來,反手縛住,推到知府的面前,朗聲說道:“倭奴蔑視我天朝皇法,在公堂上縱兵行兇,知府大人,你守土有責,不能不理。”知府也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透了一大口氣,半晌才囁嚅說道:“這,這……,這如何是好,若倭寇圍城,本府兵力單薄,如何抵擋?”鐵鏡心笑道:“有這麽多人,還愁沒人抵擋!”公堂上這時已擠得水泄不通,眾口同聲地叫道:“我們抵擋。”還有人叫道:“若然知府大人懼怕倭寇,那就快快逃命,台州之事,我們自理。”知府見民氣如此,怕再對日人忍讓之時會激起民憤,只得說道:“鐵相公,今日之事,我只好由你作主了。”

鐵鏡心道:“保土衛民,人人有責。公祖是台州的父母官,那更是責無旁貸的了。”當下立即推出了幾位紳襟和地方上的公正人士,和知府一同協商抗倭的大計,那群被擒的日本人,連同高橋在內,都一並被收監了。

知府本來要將鐵鏡心留下,共同商量,鐵鏡心說他還有要緊的事情待辦,想先到外面走一趟,知府想起他被羈囚多日,想出去會會親友,也是人情之常,而且知府也有點忌憚鐵鏡心,生怕他再弄出什麽花樣,教自己騎虎難下,當下稍一沉吟,也便準鐵鏡心先行告退。

石文紈留下那一隊漁民,跟著鐵鏡心擠出大門,眾人都對他們歡呼,於承珠也不自覺地送他們出去,石文紈還沒有留意,鐵鏡心卻瞥見了她,微微一笑,將她一把拉著,道:“咱們一同走吧。”石文紈望於承珠一眼,於承珠向她點點頭,石文紈也冷冷淡淡地向她點了點頭,兩人卻都沒有談話。於承珠從來沒有被一個男子緊握過手,很不自然,臉上泛起一片紅霞,好在眾人喧鬧之中,鐵鏡心也沒有留意到她的異樣神情。

三人走出府衙,但見附近的街道上都擠滿了人,紛紛談論從府衙內傳出來的消息,有的人在誇贊鐵鏡心,有的人在大罵倭寇,鐵鏡心怕被人群發現,帶於、石二人穿過橫街小巷,走了好遠好遠,還隱隱聞得背後喧鬧之聲,鐵鏡心笑道:“倭寇越是蠻不講理,越是恃強逞兇,咱們的民氣便越發激昂,今日之事,可作見證。”於承珠恍然大悟,道:“原來你甘願受倭奴的會審,就是想激發民氣的,這道理我前日還想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