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道人贈藥求寬恕俠士揮刀忍懺情

黑石道人並不怕死,但當著嚴浣的劍鋒幾乎是貼著他的頸背削過之時,也不禁給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嚴浣冷冷說道:“我生平從未受過人如此欺負,按說我本該殺了你方能解我心頭之恨,如今看在你似乎尚有向善之心,這一劍權且寄下,但願你好好做人。”

黑石道人苦笑道:“多謝你手下留情,你快快走吧。”

嚴浣道:“你呢?你放了我,你怎麽辦?”她對黑石道人的恨意雖未全消,卻也有了幾分好感,是以在出了一口氣之後,就忍不住好奇要問他了。

黑石道人淡淡說道:“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

嚴浣碰了個釘子,“哼”了一聲,納劍入鞘,說道:“我才沒功夫理你的閑事呢,你好自為之吧。”

黑石道人看見嚴浣朝著飛龍山的方向走路,不覺怔了一怔,叫道:“嚴姑娘,你走錯方向了,應該從那一面下山的。”

嚴浣頭也不回,說道:“我偏要走這個方向!”

黑石道人道:“嚴姑娘,你到底要往哪兒?”

嚴浣道:“我往哪兒,你管得著麽?”

原來嚴浣是想去會她的舅舅孟少剛。她暗自思量:“現在我的武功已經恢復,還怕什麽?聽剛才那賊漢子所說,舅舅明天就可能到飛龍山了,我何不也到飛龍山去與他相會?”

黑石道人猜到了她的心思,說道:“嚴姑娘,不是我要管你,飛龍山你去不得!”

嚴浣冷笑道:“我喜歡上哪兒便上哪兒,用不著你替我擔心!”

黑石道人頗有幾分氣惱,要想不理,但轉念一想:“我何必和黃毛丫頭一般見識?況且本來是我對她不住,也怪不得她惱我。”當下急忙趕上,叫道:“嚴姑娘且慢,請你聽我一言。”

嚴浣嘿嘿冷笑,徑自前行。她的輕功本來是不在黑石道人之下,但因功力初復,不多一會,卻給黑石道人追上了。

且說谷涵虛跟著騾車軌跡,一路追蹤,到了林邊隱隱聽見嚴浣喝罵的聲音,又喜又驚。大雨過後,山路怪石峋嶙,青苔濕滑,馬也難行。谷涵虛迫不及待,飛身下馬,立即施展輕功,朝著聲音的來處跑去。

嚴浣眼看就要給黑石道人追上,斥道:“你幹什麽?”黑石道人正要向她勸說,忽見一個奇醜無比的漢子突然出現!

谷涵虛本來是個面如冠玉的美少年,當他和嚴浣分手之時,臉上剛剛給張元吉的利劍劃傷,當時雖然是血流滿面,但因瘡疤未結,仍是本來面目。是以在嚴浣的記憶之中,她的意中人始終都是那個英俊的谷涵虛,決想不到谷涵虛如今已是變成了這個模樣。

一個奇醜無比的漢子突然在她面前出現,嚴浣不禁吃了一驚,叫道:“你是誰?”蒼苔路滑,嚴浣跑得正急,驟然吃驚,幾乎滑倒。谷涵虛心痛如絞:“浣妹果然是認不得我了。也罷,我給她把這臭道士殺了便走,也不必和她說我是誰了。”

谷涵虛扶起嚴浣,嚴浣更是吃驚,斥道:“你幹什麽?”說時遲,那時快,黑石道人已然趕到,大怒喝道:“竇安平也得給我幾分面子,你是什麽東西,不得我的點頭,就敢動手搶我送來的嚴姑娘?”原來他以為谷涵虛是竇安平派來的人,竇安平信不過他,叫這個人來接收嚴浣的。

嚴浣掙脫了谷涵虛的掌握,覺得這人對她似乎並無惡意,而且還似乎是一個她似曾相識的人,不由得一陣迷茫,站在一旁,呆了!要知他們究竟是一對心心相印的戀人,谷涵虛的面貌雖然變了,但他的眼底柔情,眉間愛意,和他的一些習慣性的動作,還是可以令嚴浣感到熟悉的啊!

谷涵虛輕輕推開了嚴浣,驀地雙眼一瞪,捏著嗓子喝道:“我是勾魂使者,催命無常!臭道士,領死吧!”

掌似奔雷,刀如駭電。雙方都是在大怒之下,同時出手。黑石道人的快刀本是黑道一絕,但谷涵虛的天雷掌力何等厲害,快刀未曾斫到他的身上,他的掌力已是狂濤般的湧來,掌風刀影之中,只聽得“砰”的一聲,黑石道人給他的掌力震得連退幾步,剛好撞著了一棵松樹。

黑石道人也非泛泛之輩,撞著松樹,登時就似皮球般的彈起來,揮刀又向谷涵虛斫去。

原來谷涵虛連日奔馳,果然是不出祝老大的所料,體力頗受影響,因而天雷功的威力也就相應打了折扣。也幸虧如此,黑石道人才沒有受傷。

黑石道人吃了一次虧,不敢正面再接谷涵虛的掌力,當下身形遊走,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以閃電般的快刀,猛襲對方,要令谷涵虛騰不出手來。

谷涵虛心道:“這臭道士果然是有兩下子,怪不得浣妹受他所擒。”刀光掌影之中,忽聽得聲如裂帛,谷涵虛的衣袖給快刀削去了一截。嚴浣嚇得尖叫起來,正要上前,卻見黑石道人又在連連後退,谷涵虛手中多了一把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