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不見創痕 疑真疑幻難明心跡 非友非仇(第4/23頁)

第二天他找到一個機會,繼母不在父親身邊的時候,他就問父親。

父親怔了一怔,說道:“武學之道,各家各派都有專長,很難說誰是天下第一。”

楚天舒撅起小嘴兒道:“爹爹,你說謊!”

父親瞪著他道:“我說了什麽謊?”

楚天舒道:“昨天我好像聽見你和新媽媽提起一個老頭子,說這個老頭子的武功是天下第一。”

父親說道:“哦,你還聽見了些什麽?”

楚天舒道:“我就只聽見你說這一句。”

父親料想知道他也在說謊,但卻無奈他何,只好說道:“好,我可以告訴你。但不管你昨天聽見我說些什麽,可不許隨便說出去。”

楚天舒答應了他:“爹爹,只要你不說謊,我也不會隨便亂說的。”

父親苦笑道:“你這個小鬼頭,我真是拿你沒有辦法。其實爹爹並非說謊,那老頭子的武功只是我心目中的天下第一,未必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所以我剛才只好那樣答你。”

楚天舒笑道:“爹爹,你不必解釋了。快點告訴我吧。我只要知道你說的那個老頭子是誰。”

他第一次聽見“齊燕然”這個名字,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從他父親的口中說出來的。

父親描繪的齊燕然的武功,不過是轉述繼母昨天所說,並沒增多,也沒減少,他唯一的收獲只是知道了一個名字。

他想多知道一些,問道:“爹爹,這個齊老頭子住在哪裏?”

父親板起臉孔說道:“我不知道,你問這個幹嘛?”

楚天舒道:“爹爹,我想認識他。他的武功天下第一,縱然他不肯指點我三招兩式,認識他也是好的。”崇拜英雄,本是小孩子的正常心理。但他的父親聽了,卻似乎很不高興。

父親板起臉孔說道:“不,你不能去找他。即使將來偶然在江湖上碰上,我也不許你說出,你就是我的兒子。”

他心裏充滿疑惑,問道:“為什麽?”

父親說道:“我不願意高攀幾乎是被武林公認為武功天下第一的人。”

他再問:“要是他先問起我的家世,我說出你的名字,那也不算是你高攀他呀。”

父親的臉上幾乎刮得下一層霜:“不許你說就是不許你說,別再多問。”

父親是很少對他這樣的,他感到受了委屈,幾乎哭出來了。

父親這才似乎發覺不該如此的對待孩子,說道:“爹爹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去玩吧,不要羅嗦爹爹了。”

他含著眼淚,一句話也不說了。但也不走開去玩。

父親嘆了口氣,說道:“唉,你這孩子,真是像我小時候一樣執拗。其實許多事情,尋根究底反會自招煩惱。我這句話你記住吧。現在你雖然不懂,將來你會明白。”

他搖了搖頭,孩子不走開,他自己走開了。

過了一會,楚天舒聽得繼母在裏面責備父親。

“孩子像你不好嗎?你何必這樣兇巴巴的對他?”

父親不作聲。

繼母繼續說道:“其實你可無須擔心的。老頭子已經將近七十歲了,待到舒兒行走江湖的時候,他即使還活在人間,料想也不會在江湖上出現了,何需擔心舒兒碰上了他。”

繼母對他很好,他一年年長大,對繼母的敵意早已消除,不過心上的兩個疑團卻是始終存在。他在更加懂事之後,也就更加不敢問他父親了。

想不到他雖然沒有機會碰上齊燕然,今天卻碰上了齊燕然的孫女。

齊漱玉聽他說罷,笑道:“我的爺爺可不是這樣說。”

楚天舒禁不住問道:“他怎樣說?”

齊漱玉道:“你的爹爹以晚輩自居,說是不敢高攀,其實我的爺爺是把他引作忘年之交的。”

楚天舒道:“哦,有這麽好的交情嗎?”

齊漱玉道:“你聽過‘白頭如新,傾蓋如故’這句老話嗎?有的人雖然只見過一次面,相知之深就像老朋友一般?”

楚天舒道:“你是說他們一見如故?”心裏卻是疑惑不已:“若然真的像她所說這樣,爹爹為什麽要避開她的爺爺?甚至還顧慮到我可能碰上她的爺爺,不許我在她爺爺面前提及我是他的兒子?還有,從爹爹那一次和繼母所說的口氣聽來,他對齊燕然其實所知甚少,這‘相知之深’四個字,對他來說,無論如何是用不上的。”

齊漱玉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繼續說道:“不錯,最少對我的爺爺來說,這句成語是用得再也恰當不過的了。他和令尊雖然只是見過一兩次面,但他常常和我們說,在比他小一輩的成名人物之中,配得上和他做朋友的只有令尊一個。爺爺又常常稱贊你的爹爹武功好,人品好,可惜自己沒有這樣一個好兒子。”

說至此處,笑起來說:“爺爺的兒子就是我的爹爹,你應該相信,我決不會捏造爺爺的說話,貶低自己的父親來擡高你的父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