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吟到恩仇心事湧

李逸瞿然省起,他曾見過上官婉兒使這路劍法,怪不得如此眼熟。上官婉兒是長孫均量的徒弟,這少年能夠使這路劍法,當然也是和長孫均量大有關系的了。

這時馬元通正使到一招“雲龍入海”,鞭勢指東打西,若虛若實,那少年欺身猛攻,一個疏神,竟給軟鞭纏著劍柄,馬元通正待將他的長劍甩出手去,可是那少年神力驚人,雙足釘牢地上,紋絲不動,馬元通反而給他拉上三步,他的劍鋒便沿著鞭梢徑削馬元通的手指,這一下反客為主,大占上風。但馬元通身經百戰,經驗比那少年豐富得多,一見不妙,鞭梢一抖,又纏上那少年的手腕,勒得他的腕骨痛如刀割,彼此僵持,誰都不願放手,那少年固然皮傷骨痛,但他的利劍寸寸上移,馬元通堪堪就要給他刺著,雙方都是驚險非常!

那小丫環一看正是時候,嬌聲一笑,飛身掠下,短劍一挑,就在這時,與少年同來的那個女子亦自飛身掠起,兩人幾乎是同時到達,但聽得“錚”的一聲,馬元通的金絲軟鞭給那少女削去了一截,那少年的長劍被小丫環的短劍一粘一引,借力打力,登時也立足不穩,被她“帶”動,斜躍三步,這才定得住身形。

那少女望了武玄霜的丫環一眼,冷冷說道:“喚你家的大人出來。”小丫環笑道:“兵對兵,將對將,你贏得了我,再見我家小姐也還不遲。”言下之意,大是不屑。那少女秀眉一挑,淡淡說道:“好,那就來吧,我大你小,我先讓你三招!”她是名門閨秀,心中雖怒,神色上仍甚矜持。

那小丫環道:“且慢,我不鬥無名之輩,得先問問你的來歷,你是長孫均量的什麽人?”那少女被她激怒,再也忍耐不住,青鋼劍揚空一閃,虛劈一招,指著那小丫環道:“我父親的名字豈是你叫得的?再油嘴滑舌,我可要懲戒你了。”

原來這對少年男女正是長孫泰與長孫璧兄妹,他們的父親長孫均量聞知谷神翁在峨嵋金頂招開英雄大會,他和谷神翁乃是多年舊友,不過自他隱居劍閣之後,就未通音訊了,他只因自己武功未曾恢復,不便前往,便打發兒女出道,去拜見谷神翁,也好讓他們開開眼界。兩兄妹動身稍遲,未到峨嵋,英雄大會已散。他們在途中遇到從英雄會上潰敗下來的人,得知英雄大會被一個少女搗毀,十分驚詫,但他們初生之犢不畏虎,便一路追蹤下去,想找武玄霜較量,追到雙流縣的一個小鎮,從一個客店主人的口中,得知武玄霜的騾車昨日剛剛經過,他們一聽店主人的描述,不但武玄霜的形貌和那些人所說的搗毀英雄大會的少女相符,而且車中臥病的少年,也像是他們所說的那位王孫李逸。兩兄妹急忙快馬追趕,追了兩天,才在此地相遇。

長孫兄妹初次出道,躍躍欲試,一心想與武玄霜大鬥一場,看看這個搗毀英雄大會的女魔頭,究竟是怎麽個厲害法?哪知武玄霜還未曾露面,只一個駕車的鄉下漢便與長孫泰打成平手,如今向長孫璧挑戰的,又只是一個稚齡的小丫環,而且這個小丫環還大言炎炎,狂傲非常。

長孫璧按著怒氣,冷冷說道:“讓你三招,趕快動手。”那小丫環一聲嬌笑,叫道:“好呀,那麽小婢子討打來了!”這乃是針對長孫璧剛才說要懲戒她的話而言,長孫璧柳眉一挑,手按劍把,陡然間,但見眼前紅霞疾湧,綢影翻飛,那小丫環用一條綢帶作為兵器,驀然卷到,長孫璧吃了一驚,道聲:“好快!”身形一晃,隨著紅綢飄出三丈以外。那小丫環腳尖一點,如影隨形,短劍挽了一個劍花,立即跟蹤刺下,劍光人影之中,但聽得“嚓”的一聲,短劍將路邊的一株樹枝削斷了!

那小丫環連發兩招,都被長孫璧用輕巧的身法避開,也是吃驚非小,她殺得性起,紅綢一翻一卷,短劍回旋反削,一柔一剛,一招之中,含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家數,正是她從武玄霜剛學會的一招最得意的招數,長孫璧霍地一個“鳳點頭”,驚鴻掠燕般地繞到那小丫環背後,那小丫環似乎早已料到她有此一著,短劍未曾放盡,倏然間往後一掠,“當”的一聲,竟把長孫璧頭上的鳳釵削為兩段。

李逸看得手心捏了把汗,低聲說道:“請你看在我的分上,不要傷害他們。”話一出口,忽地想起武玄霜乃是自己的敵人,有何“情分?”不禁面上一紅,武玄霜似是沒有察覺,嫣然笑道:“明珠這回碰到對手了,妹妹的武功比哥哥好得多!”

長孫璧又驚又怒,嗖的一聲,青鋼劍脫鞘而出,立即一招“直指天南”,劍光如練,閃電刺去,那小丫環還了一招“橫架金梁”,說道:“承讓三招,佩服佩服!”她胸無城府,這話乃是出自真心。原來她起初見長孫泰的身形遲滯,只道妹妹亦不過如是,她自幼跟隨武玄霜,以武玄霜的本領作為標準,眼界自是甚高,故此一開頭便出言譏誚,倒並不是她素性驕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