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作真來真作假(第3/8頁)

程通雙臂一振,將張之奇那匹馬一攔,登時按下了馬頭,張之奇一個飛身跳下,右邊那個漢子一招擒拿手法,立刻朝他抓下,張之奇氣得哇哇大叫,右手揮動長鞭,左手拔出一柄短劍,長鞭左掃,短劍右戳,一招兩式,同時襲擊兩個敵人。

程通使出一套羅漢神拳,拳風虎虎,剛猛之極,那個漢子的擒拿手法,更是十分了得,竟在劍光鞭影之中欺身進來,張之奇的武功雖然不弱,以一敵二,卻是抵擋不住,大約打到三十招之後,那漢子一托鞭梢,驀地使了一招“敬德奪鞭”,大喝一聲,一手扭住了張之奇的手腕,程通趁勢一拳,結結實實的在他脅下打了一拳,張之奇的短劍被他打落地上,長鞭也給那個漢子劈手奪去,並且立即點了他的啞穴,兩人哈哈大笑,將張之奇雙手反剪,縛在馬背上,一聲呼嘯,竟自擁著張之奇走了。

李逸大吃一驚,心中想道:“他們既是將張之奇誤作是我,卻怎的對他如此無禮?他們罵我背誓寒盟,這流言又是怎麽來的?即算我是背誓寒盟,他們也不該這樣逞兇毆打啊!”要知李逸雖然是討厭張之奇,但張之奇遭受了這一場飛來的橫禍,到底是因他而起,而且那些人這樣對待他的“假身”,毆辱了張之奇也就等於是毆辱了他一樣。李逸越想越是生氣,而且越想越覺得其中疑竇甚多,雖則他極不願意惹事,也不能不查個究竟了。

李逸從山上奔下,他那匹馬已不知跑到哪裏去了,那是他在路上買來的一匹川馬,因為要適合自己改裝之後的寒儒身份,買的不過是一匹普普通通的川馬,失了也不足惜。李逸急於查知究竟,不再去找回自己的坐騎便即施展輕功,追蹤那一班人。

李逸的輕功雖好,究竟賽不過飛奔的健馬,追出山口,那班人已去得遠了,目力所及,只見幾個黑影,再過些時,影子也不見了。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在田間操作的農夫三三五五的荷鋤歸家,李逸截著一個老農攀談,假裝作是錯過宿頭的旅客,那老農道:“再走十裏光景,前面便有一個小鎮,可以投宿。”這老農夫心腸很好,他打量了李逸一眼,又道:“相公是讀書人,只怕不慣走路,若是真的走不動了,不嫌棄的話,請到舍下住宿一晚也行。”李逸謝過了他,說道:“走,我是走得動的,既然只有十裏之路,入黑之後,趕到鎮上投宿正好。只是我有點害怕。”那農夫道:“相公擔心什麽?”李逸道:“我害怕路上有盜賊。”

那農夫笑道:“現在的世道比從前好多了,何況這裏到長安不過是幾日的路程,更不會有盜賊的。”李逸順著他的口氣道:“不錯,我走了好幾天都沒有碰見過盜賊,不過越近長安,反似越不安靜了。”那農夫道:“怎麽?”李逸道:“我剛才就碰到了一班匪徒,將一個上京投軍的人縛去了。”那農夫奇道:“真的?”李逸道:“剛從這裏經過,難道你們沒有看見麽?”那農夫道:“哦,我明白了,那班人是裴家的家丁,他們的馬跑得太快,我看不清楚他們的馬還縛有人呢。哼,他們也太恃勢欺人了!不過那人一定是為了什麽事情冒犯了裴家的,相公和他們裴家無冤無仇,卻是用不著害怕。”李逸道:“裴家是什麽人?”那農夫道:“當今的宰相裴炎,正是我們村子的人。”李逸道:“裴炎不是在長安嗎?”那農夫道:“他還有一個弟弟看守老家,未曾搬去長安。”李逸憤然說道:“聽說當今的女皇帝曾下令不許豪強欺壓百姓,看來這種命令也只是一紙具文,騙騙老百姓的罷了。”

那農夫搖了搖頭,說道:“話可不能這麽說法。若在從前,別說是當朝宰相的親兄弟了,僅僅一個縣官的家人,在鄉下就像皇帝一般,打人罵人,那真是平常得很。裴家確是有點恃勢橫行,但像今天這樣的公然擄人,卻還是第一次。平日一些小事,我們鄉下人吃點虧,能忍便忍,這倒不是為了怕他才不敢進京告他,而是不願拿一些小事去麻煩天後。”李逸本來是想借這件事來罵武則天,不料鄉下人對武則天卻是那麽擁戴,不由得心中一涼,好半晌說不出話。

那農夫望望天色,說道:“老先生你若不嫌棄的話,還是請到舍下歇歇吧,天色已經晚了。”李逸道:“多謝你的好意,路上既然沒有盜賊,我走一程夜路也不用害怕了。我還是到前面小鎮投宿的好。”那農夫見他執意要走,只好由他自去。

李逸在村外兜了一個圈子,入黑之後,再折回來,心中想道:“原來是裴炎幹的勾當,裴炎為什麽要縛架我呢?”裴炎曾經派遣惡行者與毒觀音去刺殺廢太子李賢,李逸對這件事一直是痛恨於心,再加上今日這樁事情,他越發不能忍受,決定要去探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