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塞外相逢友變仇(第4/9頁)

南宮尚並沒有留意到李逸神色的改變,繼續說道:“我今日殺這兩個商人,也正是為此。”李逸詫道:“突厥要和中國開仗,與這兩個花剌子模商人又有什麽關連?你何以因此而要殺他們?”

南宮尚道:“突厥大汗興兵在即,自要招賢納士,廣聘能人。據我所知,各國武士,聞風而來者,已不在少數!大汗就將趁拔青節日,在王廷開英豪大會。”“拔青節”是突厥一個重大的節日,約當中國的二月中旬,其時春風解凍,牧野草長,突厥百姓,拔草飼畜,大事慶祝,求真神保佑牛羊繁殖,故名“拔青節”。李逸一算日期,即將來到,問道:“南宮兄莫非也想赴會麽?”

南宮尚道:“我身為漢人,只怕他們不肯見信,故此除了要請人引薦之外,還想覓些進見之禮。殿下,你可知我這幾年做甚營生?”李逸道:“你不說我如何得知?”南宮尚大笑道:“我做的便是無本錢的買賣,我逃至此地之後,會合了一批從中原來的江湖豪客,便在塞外幹起黑道上的生涯。嘿,嘿,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我豈能長為馬賊終老?不瞞殿下,我確是想去赴會。我聞說突厥的太師,其人甚貪財貨,他的兒子又正患哮喘之病,多年未愈。我正為進見之禮在傷腦筋,卻喜打聽得有這兩個羊牯,自恃有點武功,兩人一駝,便敢從花剌子模運來大批貴重的藥物,其中也有治哮喘的靈藥。藥材在突厥甚為缺乏,何況是難得的貴重藥材?是以我便單騎追蹤,志在劫物,想不到他們竟敢與我拼命,哈,哈,那只好算他們晦氣了!”

李逸想不到南宮尚如此狠心辣手,對他大為不滿,暫且忍住。南宮尚問道:“殿下何往?”李逸道:“我也正想到突厥的王廷觀光。”南宮尚道:“那好極了!殿下,良機不可錯過,何不就與我一道,去見突厥可汗,以殿下的身份,突厥大汗必然大表歡迎,將來推翻偽周武氏,這大唐的寶座,就是殿下所坐的了。”

李逸心中暗暗冷笑,想道:“突厥大汗可比你聰明得多,他早已想到要利用我這個人了,何須你來邀我?咱們要推翻偽周武氏,那是另一回事,為虎作倀,助突厥侵略自己的鄉邦,豈不成了罪人?”待要把這番道理向南宮尚講解,心念一動,另有主意,想道:“南宮尚蟄伏塞外多年,他念念不忘重返中原,再圖富貴,擁我為君,也不外是攀龍附鳳,想恢復家業,重振家聲而已。看他的為人,我未必說得服他,反而泄漏了我的秘密。我正要潛入王廷,救出敏兒,何不就著落在此人身上,想個妙法。”

南宮尚見李逸眼光閃爍,似是心思未定,再拜說道:“殿下,這是千載一時的機遇,錯過後悔不及,殿下縱不想為天子,難道不想大唐重光嗎?請殿下不必再猶疑了。”李逸目光聚攏,盯著他道;“南宮兄,你對唐室忠心耿耿,可佩可嘉。我豈不想大唐重光?只是咱們現在還未知道突厥大汗的心意,以我的身份,冒昧前去,禍福難測!”南宮尚道:“以我想來,突厥僻處西陲,他打進了中原,也難治理整個中國,一定要立先帝的子孫做中國的天子的。殿下何必猶疑?”李逸道:“話雖如此,胡人性情反復,而且我去求他,亦是有失身份。”南宮尚道:“可是良機不容錯過,殿下不如先與我一同前往,待探清楚了大汗的心意之後,殿下再表露身份也還不遲。”

李逸目光炯炯,盯著南宮尚道:“我可以與你同去,只是你得依我一件事。”南宮尚道:“請殿下吩咐便是。”李逸道:“你切不可泄漏我的身份!我要憑我自己的本領,取得突厥大汗重用,這樣將來事成之後,他才不敢看輕於我。”南宮尚撫掌笑道:“大英雄大豪傑正當如是!”李逸道:“還有一層,武則天手下也甚多能人,若然給她知道我在突厥軍中,說不定便要遣刺客來殺我,所以我的身份,不但對突厥君臣不能泄漏,對任何人也不能泄漏!”南宮尚心想如此一來,自己就是李逸最心腹的人了,豈不妙極,當下發了重誓,一口答應。

南宮尚將那駱駝背上的藥材搬了下來,將最貴重的和治哮喘的藥材檢出,放上自己的坐騎,與李逸策馬同行。李逸問道:“你剛才說有人舉薦,那是何人?”南宮尚道:“那是我到漠北之後,所結識的一位綠林豪客。”正說話間,只聽得背後馬鈴聲響,南宮尚回頭一望,笑道:“正好是大哥來了。”

李逸道:“記著,我的名字叫上官敏。切不可再以殿下相稱。”南宮尚怔了一怔,隨即領悟,李逸既要他遮瞞身份,當然也改姓換名。就在此時,那一騎馬已然趕到,只見馬上的騎客乃是一個豹頭獅鼻的老人,雙目甚有威嚴,手中持著一支三尺多長的旱煙杆,煙鍋特大,這時正在吸得滋滋聲響,煙鍋裏發出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