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河梁訣別癡成恨

此時裴叔度與天惡道人鬥了將近百招,業已精疲力竭,更加上毒掌腥風的侵害,頭暈目眩,更是難以支持,但想到在此重要關頭,能拖延得一刻便是一刻,否則自己若然被天惡道人擊倒,他們兩大魔頭合力追捕師妹,師妹只怕更難逃脫。裴叔度思念及此,遂強運真氣,拼死支撐,改守為攻,苦苦纏鬥。

天惡道人勝券在握,卻是從容不迫,裴叔度狂攻不逞,已是強弩之末,天惡道人滿懷歡喜,正擬乘隙而入,施展殺手,忽聽得滅度神君駭叫之聲,隨即見到他在洞中如飛跑出,看情形竟似受了重傷,天惡道人大吃一驚,正待喝問,驀然間聽得優曇神尼的聲音冷冷笑道:“天惡賊道,你好大的膽子,敢趁我閉關的時候,到這裏來欺負我的弟子麽?”但見洞門開處,武玄霜推著一輛獨輪車走出來,車中盤膝而坐的,可不正是優曇神尼!

這一下饒是天惡道人膽大,也自嚇得魂飛魄散,“這老尼原來是在坐關練功。”心念未已,裴叔度驀地一聲大喝,掌劈劍戳,一招“星漢浮槎”,劍尖顫動,掌風蕩開了他的拂塵,劍尖連刺了他三處穴道!

天惡道人本來比滅度神君心細得多,剛剛聽出聲音有點不對,驚魂未定,便受了劍傷,氣得他七竅生煙,大怒罵道:“你這小子敢施暗算,你也休想活命!”倏然轉過身來,反手一掌,勢似奔雷,裴叔度那一劍已是盡了全身氣力,幸而刺中,心情一松,真氣渲泄,這一掌如何還閃避得開?但聽得“蓬”的一聲,他剛剛躍起,便給天惡道人一掌擊中腰胯,震出了三丈開外。

天惡道人這時已看出了優曇神尼已死,依他的心意,本要把武玄霜也斃於掌下,可是他被裴叔度刺中了他三處穴道,雖然暫時用閉穴之法,凝聚真氣,打了裴叔度一掌,但這一掌打出之後,他的真氣亦已消散,但覺耳鳴如雷,目眩金星,再也支持不住,只得再強提口氣,疾奔下山。這時若然武玄霜敢追上去,天惡道人已是敵不過她,定要被她殺死,可是武玄霜見他中劍之後,仍然能夠傷人,怎知他也受了重傷,何況她的師兄又已倒地垂危,她當然只好放過天惡道人了。

武玄霜停下了獨輪車,跑到師兄身旁,只見裴叔度面如金紙,口鼻流出瘀血,卻猶自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師妹,你想得好妙計,靠著師父的神威,終於把這大魔頭趕跑了。真險,真險!”那輛獨輪車乃是裴叔度搬運柴火用的,武玄霜將師父的遺體放在車上,當成是師父的座車推出來,天惡道人若然再鎮定一些,立時便可看出破綻,武玄霜僥幸成功,越想越險,額上的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裴叔度的臉上雖然露出笑容,說話的聲音卻是漸漸微弱,臉色越來越是駭人,武玄霜待要給他把脈,裴叔度連忙搖頭,掙紮著低聲說道:“你把我身上那只小銀瓶掏出來,不可觸及我的肌膚。”武玄霜低頭一看,只見他露出來的皮肉變成了豬肝一般的顏色,那自是中了劇毒所致,看來他的手腳都已僵硬,不能轉動了。天惡道人的“腐骨神掌”竟然如此厲害,武玄霜一看之下,不禁駭然,同時對師兄深厚的內功也不禁暗暗佩服。

武玄霜小心在意,雙指一探,將那只小銀瓶挾了出來,瓶內盛著幾粒碧綠色的丹九,裴叔度又低聲說道:“你先吞下一顆。”說這一句話時,微細到幾不可聞,武玄霜乃是絕頂聰明的人,又在江湖上闖蕩了這麽多年,當然領會他的心意,知道瓶中定是解毒之藥,師兄怕她服侍他時,一不小心觸著他的身體也會中毒,故此叫她先吞下解藥,武玄霜吞下了一顆丹丸,但覺一股清香,沁入脾腑,周圍那股腥臭氣味登時消散,精神也立刻爽利起來。這時裴叔度已是雙目閉上,連嘴唇也張不開了。武玄霜挖開他的牙關,接連給他喂了三顆丹丸,過了好一會兒,裴叔度“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血色由黑漸轉深紅,雙目倏張,苦笑道:“好厲害,要不是師父遺下的碧靈丹,我幾乎不能活命!”

武玄霜將她師父的法身再搬回石窟,然後將空車推出來,把師兄放在車上,推他回去。裴叔度歉然說道:“師妹,累了你了。我有兩只狒狒服侍,你有緊要的事情,可以先下山去。”他一時之間未想起來,那兩只狒狒也受了重傷,它們也正自要人調理,如何還能夠服侍他?

武玄霜知道他所指的乃是要去暗助李逸的事情,可是這個時候,她豈能離開師兄,便道:“師兄,你不要掛慮旁的事情,待你好了再說。”

可是天惡道人的毒掌實是太過厲害,武玄霜衣不解帶地服侍了師兄三天,裴叔度才能吃點稀粥,身子也才能在床上轉動。幸而有優曇神尼用天山雪蓮制煉的碧靈丹,能解百毒,要不然他的骨頭早已在十二個時辰之內,便要腐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