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王廷盛會逞奇能

陽太華急忙走上前去迎接,臉上堆滿笑容,說道:“谷老前輩,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要知谷神翁雖然也是反對武則天的人,但他一向鄙屑域外三兇的為人,雖未公開與他們決裂,卻是甚少往來。如今不請自到,怎不叫陽太華驚喜?心道:“到了這樣大有來頭的人物,我師父臉上也有光彩!”

谷神翁笑道;“我聽說百憂上人就要榮任國師,我是特地來給他賀喜的呀!”陽太華怔了一怔,心想:“這老頭兒的消息倒真靈!”急忙恭恭敬敬地說道:“家師尚未來到,天惡、滅度兩位師叔現在大汗宮中,待弟子即刻去稟報他們,請谷老前輩到宮中安歇。”原來賓館所招待的是次一等的人物,那些頂尖兒的人物,則早已由大汗接入宮中,待以上賓之禮。

谷神翁擺擺手道:“不必,不必!這裏熟人多,我願意住在這裏。”眼光環掃全場,一眼瞥見李逸,微微一笑,忽然向他走來。

李逸正在驚疑不定,心想:“谷神翁確是一心想恢復唐室的人,但他也是個有見識的人,卻怎的也效域外三兇所為,來此投奔突厥?”心念未已,谷神翁已到了他的面前,伸手說道:“好久不見面呀!”李逸雖已改容易貌,想不到還是給他看了出來,急忙說道:“晚輩上官敏謁見谷老盟主。”谷神翁道:“不必多禮。”伸手與他相握,卻以極迅捷的手法在他掌心寫道:“一切我全知了!”

陽太華道:“原來兩位是認識的?”谷神翁道:“上官老弟在繈褓之中我已認識他了,他性喜習武,老朽還曾和他切磋過劍法呢!”陽太華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小子懂得正宗的內功。”要知谷神翁本來是峨嵋派出身,與長孫均量、尉遲炯都是知交,李逸既然自小便認識他,那麽從他那兒獲得峨嵋心法,也就不足奇怪了,陽太華如此一想,疑心漸息。

谷神翁纏七夾八的信口胡扯,與李逸閑談,一面仍拉著他的手不放。忽又在他掌心寫道:“你當真不是來投奔突厥的嗎?”李逸心中暗喜,想道:“他這樣問,他當然也不是來投奔突厥的了。”便在谷神翁掌心寫道:“當然不是。”谷神翁展眉一笑,這才放開了他,轉與其他熟人搭話。

李逸又驚又喜,又是猜疑,心想:“難道那一晚暗算程達蘇的就是他?可是我卻不曾聽說他練過梅花針打穴的絕技呀。而且那個人的武功似乎比他還高。但不是他卻又是誰?莫非是他在這十年中又練成了什麽絕技?”可惜人多口雜,李逸根本就沒有機會再去問谷神翁。

第二日程達蘇本來要帶南宮尚與李逸去拜見默啜太師(相當於中國的宰相)的,但突厥大汗臨時派人通知,說是今日中時,大汗在宮中賜宴。賜宴之後,才正式開始武士大會。

有消息靈通的突厥武士告訴他們,原來是突厥大汗迎娶的新王妃今日到了,聽說這位新王妃是阿爾泰山南面一個小國的公主,生得美貌非常,早已艷名遠播。所以大汗不惜金銀重賓,特派專使將她接來。大汗最近有兩件得意的事情,一是召開武士大會;一是迎娶新王妃。因此今日在宮中盛設喜筵,招待各國武士,準備向賓客大大誇耀一番。據那個突厥武士說,新王妃也許會出來向賓客敬酒呢。

大汗在王宮賜宴,被邀請的,都感到光榮,尤其是聽得突厥武士將新王妃說得那樣美貌,更是使得大家都想去看。只有李逸聽過便算,對眾人趕著去趁高興,心中並且感到憎惡。

到了午間,各國武士雲集宮中,那座宮殿正在禦苑當中,禦苑中守衛的武士林立,一派森嚴的氣象。

谷神翁到來的消息早已有人報告了天惡道人,大汗也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一進宮中,天惡、滅度二人便將他請上上座,並謁見大汗,程達蘇身份較低,由陽太華陪同,席次也排在前面。李逸與南宮尚等人的席次則排到三十以外,靠近大門,還有幾十席設在宮門外的草地上,那些人則連大汗的顏色也不能“瞻仰”了。

李逸擡頭一看,但見突厥大汗高高在上,相貌甚為威武,但看來最少也有五十多歲了。新王妃還沒有出來,李逸想起那武士所說,新王妃不過是二十左右的少女,心道:“兩人年紀相差一半有多,新王妃若然真像他說得那樣美貌的話,豈不是糟蹋了她?”隨即又在心中自笑,做了皇帝的人,誰不是三宮六院,妃嬪盈庭,那憐惜得這麽多?再一看,程達蘇正由陽太華陪同向默啜太師獻媚,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麽,但見他打躬作揖的樣子,卻實在感到一陣惡心,便把眼光移開,不願再看。

眾人剛剛按著所排的席次坐好,忽聽得有吆喝的聲音,李逸擡頭向外望去,只見禦苑中闖進了一個漢子,約莫五十年紀,穿著一件褪色的長衫,頭上戴上一頂汙舊的方巾,活像一個科場屢試不第的落拓書生,瘋瘋癲癲的樣子,有五六個突厥武士大聲吆喝,向他追來,看這情形,他當然不是得到大汗邀請的賓客了。所有赴宴的武士都大為驚詫:試想大汗的皇宮,防衛何等森嚴,竟有怪客闖了進來,這事情當真不可思議,而這人膽量之大,更是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