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豈有佳人甘作賊

突厥大汗因為夏侯堅給他醫好了龍爪樹,極為高興,問了姓名,當即賜酒三杯,並吩咐默啜太師道:“你替朕招呼夏侯先生。”默啜是代表大汗做首席的主人招待貴賓的,大汗這幾句話吩咐下來,當然是要默啜太師請夏侯堅到首席上坐了。

首席上坐的都是第一流的武學高手,而且除了主人之外,七個座位都已坐得有人,默啜太師想了一想,走去與吐谷渾武士麻翼贊商量道:“這位夏侯先生是遠方貴客,你是自己人,讓一讓吧。”麻翼贊不敢不依,心中卻是很不舒服,想道:“他雖然醫術高明,也不過是個走方郎中而已,怎配坐上此席?”表面上裝得極為客氣,拉開椅子,讓他上坐,暗地裏將腳輕輕一絆,想把夏侯堅絆倒,令他當場出醜,哪知心念方動,突覺腿彎一麻,躬下腰來,竟似要對夏侯堅行大禮一般,夏侯堅故作惶恐的神情,急忙將他扶起,連聲說道:“不敢!不敢!”麻翼贊但覺一股大力將他托起,饒是他用了渾身本領,竟然抗拒不來,這才大吃一驚,知道對方不但醫術高明,武功亦是深不可測,連忙拱手說道:“佩服,佩服!”而就在這刹那間,他腿彎的麻痹之感,也登時爽然若失了。

這中間的變化,連菩提上人也未曾察覺也來,但覺麻翼贊前倨後恭,有點古怪;坐在鄰席的程達蘇則大吃一驚,心道:“這老頭兒的點穴功夫,當真是神出鬼沒,嗯,那晚用梅花針暗算我的,莫非就是此人?”只見默啜太師恭恭敬敬地請夏侯堅坐下,並向同席諸人介紹道:“這位夏侯先生醫術通神,小兒所患的頑症便是他醫好的,哈,哈,夏侯先生,想不到你不但能夠醫人,還能夠醫樹,我也給你敬酒三杯。”程達蘇聽了,對夏侯堅敵意更濃,原來他以前命南宮尚劫殺那花剌子模商人,本是想搶奪他們的藥材,獻給默啜太師的,如今默啜太師的兒子已給夏侯堅醫好,他送給太師的那份禮物,價值便當然大減了。

夏侯堅坐下,剛好與天惡道人對面。天惡道人尷尬之極,只見夏侯堅微笑說道:“邛崍山一別,未滿十年,道兄的腐骨神掌已經練成,小弟甘拜下風。”天惡道人雙眼一翻,道:“待盛會過後,還要請老兄多多指教!”其實他們暗中已較量了一場,天惡道人本來以為自己的毒掌練成,便可以天下無敵,哪知對龍爪樹所下的劇毒還是給他解了。天惡道人自忖,就是直接與他動手,也未必能傷得了他,故此不敢當場發作。心中盤算,只待百憂上人來後,再想法子贏他。

座中谷神翁與符不疑都是夏侯堅的老相識,幾個人開懷暢飲,談笑甚歡,天惡、滅度二人被冷落一旁,更為不快。

碰杯談笑聲中,忽聽得宮中內侍傳出來的報道:“新王妃駕臨,向貴賓敬酒來了!”

參加宴會的武士,人人都知道大汗新娶的王妃乃是國中第一美人,一聽說王妃到來,登時全場肅靜,屏息以待。

但見幾名宮女,猶如眾星拱月似的,簇擁著王妃,從內殿的月牙門緩緩走出,果然是絕色的美人兒!

李逸對新王妃本來不感興趣,但王妃既然來了,他當然也隨著眾人看她,不料這一看,登時令他驚得呆了。新王妃的相貌,竟然似曾相識,尤其是看她那眉宇間的神情,越看越似一個人。李逸苦苦思索:“她,她是誰呢?”

大汗喜孜孜地起身迎接,說道:“卡洛絲,今日是你我佳期,我特別為你宴請天下英雄,各方武士,這樣的來慶祝你我結婚大典,實是突厥開國以來,從所未有的盛宴。請你向各位貴賓敬酒一杯。”

新王妃低聲說道:“多謝大汗為我安排了這樣隆重的宴會。”隨即伸出了纖纖玉手,舉起了一個白玉杯,笑盈盈地說道:“請各位貴賓幹了此杯!”

此言一出,李逸的酒杯從手中跌下,幸而南宮尚在他旁邊,急忙舉手一抄,那酒杯未曾落地,便給南宮尚搶到手中,南宮尚將酒杯交還李逸,悄聲說道:“王妃果然美艷非凡。殿下,你喝酒吧。”南宮尚還以為李逸是因見王妃美貌,以至動心,故此提醒他不要失儀。

李逸接過酒杯,心神稍定,想道:“不但這神態似曾相識,連說話的聲音也簡直一樣!她,她,她一定是武玄霜。”

不錯,這王妃確是武玄霜假扮的,真的卡洛絲已按照她們原定的計劃,冒充一個侍女,帶了新娘的嫁衣,乘原車回她的家鄉去了。這是她們家鄉的習俗,突厥大汗雖然精明,卻絕對想不到有人敢冒充王妃,而王妃卻冒充侍女,何況武玄霜本來也是秀麗非凡,並不在真王妃之下。

武玄霜也絕對料想不到李逸就在這座宮殿之中,而且居然看出了她。要知武玄霜雖然用了易容丹,說的也是維族的語言,但她的神情是改變不了的,面貌的輪廓也還是不能完全改變的,李逸曾經和她千裏同行,對她的一切是太熟悉了,縱然隔別八年,武玄霜的改容易貌,仍然瞞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