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分離最是憐孤影中伏何堪作楚囚(第2/7頁)

金逐流目送她的背影走出了自己的視線之外,不知怎的忽有惘然若失之感!

金逐流目送著史紅英的背影,漸遠漸隱,終於看不見了。金逐流心裏自思:“不知她是去什麽地方?恐怕就是去找李敦了吧?”忽地想起了史紅英所說的那幾句話:“咱們萍水相逢,我用不著知道你的行止,你也何須知道我去什麽地方?”金逐流不覺瞿然一驚,啞然失笑,心道:“一點不錯。這正是:吹皺一池春水幹卿底事?”

可是史紅英的影子仍然盤旋在他的腦海,揮不去,抹不掉。她那明艷絕俗的姿容,超卓不凡的本領,落落大方的態度,……給金逐流的印象是太深刻了!金逐流在自嘲自笑之後,自己都不禁覺得奇怪起來,忽然間他發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不由得心頭顫栗,暗暗吃驚:“我剛才為什麽幾次三番和她提起李敦?哎,這難道不是在探測她的情意麽?哼,哼!金逐流呀金逐流,你是在妒忌李敦了!”

金逐流發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惘惘前行!自思自責:“朋友妻,不可欺。李敦和你好歹也算得是個朋友了,為什麽你老是在想著他的意中人?金逐流呀金逐流,你應該做個光明磊落的男子漢,心裏怎能有對不住朋友的念頭!哎呀,你羞也不羞?”

想至此處,金逐流滿面通紅。但走了一會,給冷風一吹,腦袋清醒了些,想道:“倘若這位史姑娘當真是李敦的妻子,我當然不該有非分之想。不是妻子,已是情人,我也不該插足其間。可是看她剛才的神態,她對李敦又似乎只是朋友的關心?”

金逐流自思自想,對自己所下的這個“判斷”,自己也不敢斷定是對了還是錯了。心裏不覺又在想道:“不對,不對。這是董十三娘對圓海說的,董十三娘是她哥哥的情婦,她當然會知道他們的秘密,照她的說法,他們已然是情侶無疑了。這難道有假嗎?而且,她能夠把哥哥要送給薩福鼎的明珠偷給李敦,即使只是朋友,這份交情也是很不淺了。金逐流呀金逐流,你切不可以心存雜念了。”

金逐流強自壓抑下自己心中的胡思亂想,繼續行程。可是他雖然勉強抑制了自己,不去再想史紅英了,六合幫的事情,他卻還是在想著的。

六合幫的幫主史白都要給大內總管薩福鼎賀壽,而薩福鼎的壽期就在下月,距今不過一個多月了。金逐流心想:“我奪了六合幫的賀禮,不知史白都還會不會去給薩福鼎拜壽,我倒想去看一看。到了那天,江湖上的敗類也必定有許多人去給薩福鼎祝壽的,趁這個機會,我去認識認識這些敗類豈不正好?對,就這樣辦,趁這個熱鬧很是值得!”

金逐流本來是準備遍遊江南名勝,然後才北上京華的。如今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當然是不能按照原來的計劃了。他從蘇州北上,遊了鎮江的金山寺,再折而西下,從當塗附近的采石磯渡江。

采石磯是南宋名將虞允文大破金兵之處,金逐流選擇此地渡江,正是抱著懷古幽情,想憑吊當年的英雄事跡,用以消除自己的心中雜念。

金逐流第一次來到了長江之濱,放眼一望,只見大江東去,滾滾奔流,默念蘇東坡的名句:“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頓覺胸襟開闊。

金逐流沿著江邊走去,走了許久,找不著渡船。不禁有點奇怪,想道:“現在又不是兵荒馬亂的時候,怎的卻沒有渡船?”忽聽得櫓聲咿啞,一條小船從蘆葦叢中搖出來,船上的梢公問道:“客人可是要渡江麽?”金逐流喜道:“正是。”急不及待,不等那小舟靠攏岸邊,便跳上船去。

金逐流那個紅漆匣子內藏玄鐵,有百多斤重,跳上船去,小船不免搖晃起來,船頭往下一沉。這梢公是個有經驗的老手,“咦”了一聲,露出詫異的神情,看了金逐流一眼,說道:“客官,你拿的是什麽東西,這樣沉重?”金逐流笑道:“總不會是金銀珠寶就是了。你嫌我帶的東西重,給你加倍的船錢就是。”

梢公哈哈一笑,說道:“這倒無需,我當作是多搭一個人罷啦。渡江一次,一錢銀子,一個人兩個人都是一樣。我怕的只是你帶了貴重的東西,若然失事,我擔當不起。”金逐流道:“今日風平浪靜,我看是不會失事的吧?”那梢公道:“客官有所不知,長江上新近來了一股水寇,時不時有搶掠民船之時。你帶的是什麽東西,可以說給我聽嗎?”

金逐流只怕他不肯渡他過江,笑道:“你不用擔心,出了事我不怨你。我帶的東西強盜搶了也沒用處的,說給你聽你也不知道。”金逐流雖然覺得這個梢公未免有點多事,但也只道他是小心謹慎,並未疑及其他。殊不知這梢公正是欲擒先縱,好讓金逐流放心搭他這條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