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獨探靈堂 奸徒來鐵府震驚帝座 豪俠入深宮(第4/9頁)

另一邊張玉虎與沐璘更談得興高采烈,張玉虎口講指劃,將張丹楓大戰喬北溟;黑白摩訶活捉大內高手;他們又怎樣四面合圍,把各省武師一網成擒等等經過,向沐璘描述,把沐璘聽得眉飛色舞。這時張丹楓卻獨坐一旁,如有所思,忽地問沐璘道:“你的奏折遞上去了沒有?”

沐璘道:“奏折早已遞上去了,現在只等皇上的詔書。”張玉虎問道:“什麽奏折?”沐璘道:“大臣去世,照例要稟告皇上,我姐夫雖然位僅三品,但他是皇上欽選的禦林軍副統領,加上我爹爹這重關系,所以師父叫我上一個奏折,稟告皇上,說他急病身亡,並請準聖旨,運靈柩回鄉。”張玉虎道:“人死了還有這麽多麻煩,這樣說來,豈不是還得在這裏耽擱幾天?”於承珠笑道:“正是要在這裏耽擱幾天。別樣麻煩要想法子避開,這種麻煩卻是求之不得!”張玉虎也是聰明的人,聽師姐如此說法,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對師父所定的妙計,猜到了幾分。

且說憲宗皇帝(朱見深)接到了沐璘的奏折,大感意外,心道:“鐵鏡心好端端的,看相貌也不像短命之人,怎麽忽然間會暴病而亡?”他接到奏折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距離鐵鏡心自殺,不過兩個時辰,他連忙派人打探,探出了鐵鏡心果然是在翦長春家中自殺身亡,所有在翦家的大內衛士和禦林軍將領,都曾目睹,絕非虛假。自殺的內情也自有人進宮稟報了,朱見深大大吃驚,心道:“想不到鐵鏡心是這樣死的!幸虧沐璘也不敢張揚,報他病死,要不然朕倒為難了。看在沐國公的面子,這事情還是不要深究為妙。”

對鐵鏡心自殺之事,既然彼此心照不宣,皇帝朱見深依照慣例,對有功的臣子逝世,照例賜詔吊唁,並予追贈封鐵鏡心為二品龍騎郡尉,並在第二日便宣召沐璘進宮,加以慰問,並準他運柩回鄉。

沐璘自到京都之後,朱見深為著要籠絡沐國公,對他頗為優待,曾幾次召過他進宮,這次沐璘奉召前來報喪,兼且辭行,朱見深特別賜他在內書房陛見,當他是子侄一般,免去許多繁文縟禮。

朱見深在等候沐璘入宮的時候,又接到了一件消息,說是昨晚翦長春與符君集率領了數十名大內高手與禦林軍將領,兼有數十名各省武師,前去擒拿劫貢物的疑犯,至今未見回來,這件事雖然有點奇怪,但朱見深想到符君集所帶去的高手如雲,又是在京城之內,既已探到了賊人的巢穴,即算不能一網成擒,也斷無失敗之理,大約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故此雖然日上三竿,那班人還未回來,他也覺得有點奇怪,卻並不如何掛慮。

那個報告消息的衛士剛剛退下,兩個太監便帶了沐璘進來,朱見深待沐璘行以君臣之禮,賜他坐下,擡頭一望,只見沐璘神色如常。朱見深心道:“到底是個不懂世務的孩子,姐夫死了,你縱然不以為意,在朕跟前,也該裝出傷心的樣子才像話呀。”他哪裏想到鐵鏡心的自殺竟是假的。

朱見深雖然早就知道鐵鏡心乃是自殺身亡,但在沐璘面前,卻仍然假意問道:“你姐夫是什麽病死的,怎的發作得這樣快?”沐璘道:“他前兩天人中上生了粒小瘡,不痛不癢,當時不以為意,哪知卻是一粒毒瘡,昨天下午,突然發作,待請得大夫前來,他早已死了。”沐璘胡說一通,皇帝點點頭道:“不錯,這種生在人中的毒瘡最為厲害,在醫書上名叫馬口瘡,那是絲毫也大意不得的。”沐璘道:“皇上真是博學廣知,大夫也是這樣說法,可惜我們知道得已經遲了。”

朱見深嘆了口氣,說道:“鐵老禦史是前帝的諍臣,彈劾王振一案,直聲振於天下。他只有你姐夫一個兒子,想不到竟是顏回壽夭,天道不佑善人,夫復何言?你姐夫臨死前可有什麽話交代麽?”沐璘信口胡謅道:“姐夫說他父子兩代承受君恩,愧無以報,吩咐我勤讀詩書,修文練武,練成本領,好替他為皇上稍盡犬馬之勞。”朱見深擊節贊道:“鐵鏡心真是忠臣,至此不忘君恩,難得,難得!他少年有為,這次天下各省的貢物,只有你們雲南最先送到,他護送有功,朕正擬大加重用,可惜他遽爾早逝,朕失了一個可靠的棟梁之材,實在不勝悼念。”沐璘道:“他遺囑叫我將他葬在昆明西山山下,滇池之邊,我想過兩天就送他的靈柩回去,好讓他早日下土為安。”朱見深道:“這是應該的,但此去雲南,萬裏迢迢,你一個人護送靈車,朕放心不下,你可要朕加派衛士,陪你一同護送麽?”沐璘道:“當今聖天子在位,海晏河清,縱是有些小賊,臣下有家丁隨行,料能應付得了。不敢再動用皇上的侍衛大人了。”其實各省貢物被劫,雖然礙於朝廷禮面,臣下也要粉飾太平,故此不敢公開緝捕,但皇帝亦早已知道,他聽沐璘說出“海晏河清”這四個字,覺得甚為刺耳,但這到底是對他善歌善頌之辭,他不好說什麽,便道:“既然如此,待朕派遣一位內臣,待靈車離京之日,代表朕去致祭一番。另外朕賜詔書一通與你,叫沿途官史加意保護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