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舊遊人杳(第4/8頁)

厲南星道:“好,我會留心在意的。我與孟元超在泰山之會結識,我也很想再見到他呢。”

兩人分手之後,陳光世連夜趕往三河縣。他卻不知道在他的前面有一個人也正是要到三河縣的,這個人乃是孟元超。

這兩天北京風聲正緊,孟元超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心裏想道:“我負了義軍的重托,可不能鬧出事來。”驀地想起雲紫蘿的老家是在三河縣,三河縣離北京不過兩日路程,“不如到三河縣看看紫蘿是否已經回家,順便避一避風頭,待得風聲平靜,再回京吧。”打定主意,於是就轉道前往三河了。

孟元超小時候曾跟隨師父金刀呂壽昆到過三河,也曾在雲紫蘿家裏住過,舊地重來,不知不覺已是將近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事,一一到心頭,兒時舊侶,相見恐無由。孟元超踏進這個山村,自是不禁甚多感觸了。

驀地想起了與雲紫蘿分手前夕,宋騰霄給他看的那幅圖畫,那幅畫是宋騰霄父親少年時候畫的,畫中三個少年騎著駿馬在原野上奔馳,一個是孟元超的師父呂壽昆,一個是雲紫蘿的父親雲重山,還有一個就是宋騰霄的父親宋時輪自己。宋時輪這幅畫就是紀念他們三人的友誼的。

孟元超心頭悵觸,低聲吟誦畫上的題詞:“秋色冷並刀,一派酸風卷怒濤。並馬三河年少客,粗豪,皂櫟林中醉射雕。殘酒憶荊高,燕趙悲歌事未消。憶昨車聲寒易水,今朝,慷慨還過豫讓橋。”

舊地重來,心頭浪湧。孟元超不禁想道:“唉,上一代的交情不知我們這一代還能不能繼續下去?宋騰霄和我還有見面的機會的,只是紫蘿和我卻怕是:相見爭如不見,有情卻似無情了。唉,我和她的孩子今年也已經有九歲了。她縱然不想見我,我也非得見她不可。”

浮想聯翩,不知不覺雲家的大屋已經在望。此時大約是三更時分,夜深人靜,忽聽得屋內似有笑語喧喧。

重門深鎖,屋子裏的話聲外面的人本來是不容易聽見的,但因孟元超是自小練過暗器功夫的,耳目特別靈敏,是以未到門前,已是聽得內間人語。

一聽之下,孟元超不禁大為奇怪了:“怎的裏面全是男人的聲音,有的還是在劃拳賭酒。紫蘿和她的姨媽都是愛好清靜的,決不會邀請這些粗豪的客人在家中鬧酒。”

孟元超心知有異,於是毫不聲響,悄悄的繞到屋背,施展輕功,偷偷進去。

雲家的客廳前面是一個很大的院庭,院子裏有幾株梧桐樹,孟元超藏身在一棵梧桐樹上,只見客廳裏有六七個粗豪漢子,果然正在鬧酒。

忽地有一個人說道:“咱們還是適可而止的好,可別喝醉了。”另一個人道:“怕什麽?”那人說道:“你忘記了玄風道長怎樣吩咐咱們嗎?”此言一出,接連有好幾個人笑了起來:“廖大哥你也忒小心了,看守兩個小姑娘,還怕她們會飛嗎?”

那姓廖的說道:“她們當然是飛不出去,但也得提防有人來救她們呀!你們知不知道,雲紫蘿新近有了一個情人,這個人就是繆長風。”

這幾句話聽入孟元超耳朵,不由得他不又是吃驚,又是惱怒,心裏想道:“這班家夥想必不是強盜就是鷹爪,我豈能容得他們信口雌黃,汙蔑紫蘿?但聽他們的口氣,似乎是有兩位少女被他們囚在這兒,這兩位姑娘卻不知是誰?這班家夥為什麽別的地方不去,偏偏要來這兒把紫蘿的老屋占作巢穴?”為了摸清這班人的道路,孟元超暫且隱忍不發,希望多聽一些。

只聽得一個人說道:“繆長風?是不是曾在太湖西洞庭山上和炎炎大師交過手的那個人?聽說那次炎炎大師吃了點虧。”

那姓廖的說道:“不錯,那次炎炎大師還是和咱們統領大人的師弟西門灼聯手的呢。”

那幾個鬧酒的漢子聽了這話,不知不覺也都放下酒杯了。一人說道:“玄風道長已經走了,繆長風倘若跑來這裏找他的姘頭,這可如何是好?”

孟元超記起那天在泰山上陳天宇曾經和金逐流談過繆長風這個人,暗自想道:“怪不得陳大俠誇贊這個姓繆的是江湖上一尊人物,大有古代遊俠之風。這班家夥提起他就這麽驚恐,可見陳大俠說的並非虛言。可能他是紫蘿新結識的朋友吧?”

那姓廖的這才說道:“你們也無須如此驚恐,老夏已經去邀請楚老前輩,說不定歐陽堅也會和他們一同來呢。今晚不來,明天早上準會到的。”

那幾個放下了心,很是不好意思,一個說道:“笑話、笑話,咱們這許多人,怎會怕一個繆長風。”一個說道:“當然,楚老前輩來了,咱們更可以放心。不來也不打緊,咱們喝酒吧。”

那姓廖的笑道:“我勸大家還是少喝一點,小心為宜。最怕楚老前輩沒來,那姓繆的先來了。喝醉了酒怎麽打架?”那兩個大吹法螺的家夥聽了這話,果然不覺又是憂形於色,放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