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雲台遇敵

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裏須長劍。人言此地,夜深長見,鬥牛光焰。我覺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憑欄卻怕,風雷怒,魚龍慘。

——辛棄疾

牟宗濤深知尉遲炯是個武學大行家,可不能讓他看出破綻,是以雖然是在做戲,使的可是真實的功夫,不敢絲毫弄假。

炎炎大師一掌劈出,熱風呼呼,牟宗濤冷笑道:“火龍功又能奈我何哉?”折扇一撥,用了扶桑派祖師虬髯客秘傳的內功心法,登時就像是在炎炎夏日裏吹來一陣清風,正在劇鬥中煩躁不安的尉遲炯也感到遍體生涼,心裏想道:“怪不得金逐流時常與他切磋武功,他的內功心法確是有獨得之秘,我一向不大看得起他,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兩人假戲真做,炎炎大師這可就吃了苦頭了,熱呼呼的掌風給牟宗濤反撥回去,登時令他自作自受,不過片刻已是大汗淋漓,渾身濕透。

劉興元夫婦雙雙撲上,丈夫的一雙鐵尺點向牟宗濤背後的“風府穴”,妻子的兩柄柳葉刀盤旋飛舞,“雪花蓋頂”向牟宗濤猛砍下來。

尉遲炯焉能任由他們轉移目標去圍攻牟宗濤,當下一個“移形換位”,躲開了正面向他戳來的歐陽堅的“雷神指”,快刀如電,大喝一聲:“著!”

“當啷”聲響,劉興元的一雙鐵尺竟然給尉遲炯劈為四段,幸而他的武功也還相當了得,兵器劈斷,人倒沒有傷著。

與此同時,牟宗濤喝聲:“撒刀!”折扇倏合,輕輕一敲,劉興元的妻子雙刀墜地。尉遲炯本來正在刀鋒斜轉,準備削掉這婦人的雙臂的,牟宗濤的折扇正在進招,他這一刀自是不便劈下去了。

牟宗濤喝道:“去吧!”騰的飛起一腳,把劉興元的妻子踢得飛了起來,直跌出了酒店的大門之外。

劉興元把妻子背起,那婦人裝作雙腿跌斷,連聲慘叫,劉興元罵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打落牙齒和血吞,忍著吧!”其實牟宗濤這一腳用的乃是一股十分高明的巧勁,看來勢道淩厲,那婦人可沒傷著分毫。

牟宗濤冷笑道:“看在你是個婦人家,我不傷你性命。”尉遲炯以為那婦人真是斷了雙足,倒是有點不忍,說道:“不錯,由她去吧!”

歐陽堅駢指向牟宗濤一戳,“嗤”的一聲,把牟宗濤的折扇戳破一孔。尉遲炯快刀劈去,歐陽堅和炎炎和尚已是奪門跑了。

牟宗濤還要去追,尉遲炯道:“附近就是禦林軍的統領府,咱們露面,可是有點不安。牟兄,窮寇莫追,由他去吧!”

牟宗濤趁勢收招,說道:“不錯,我可是正要找你的呢。”

尉遲炯道:“歐陽堅的雷神指甚是厲害,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牟宗濤道:“不妨事。幸虧他這一指沒有戳著我的穴道。”

尉遲炯定睛一看,只見在牟宗濤胸口“璇璣穴”的旁邊有一點紅點,不問可知,乃是“雷神指”留下的指痕了。饒是尉遲炯膽氣豪雄,見了也不禁駭然。

躲在外面墻角偷聽的快活張暗自思量:“我若是喝破牟宗濤的詭計,只怕尉遲大俠未必相信。附近也不知還有沒有統領府的人埋伏,我的行藏敗露,性命可就難保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尉遲炯說道:“牟兄,你怎的也到京師來了?”

牟宗濤笑道:“正是為了找你啊。我聽金逐流說你來了京師,我就跟著來了。”

尉遲炯有點詫異,說道:“這麽說今晚可真巧極了。但不知牟兄找我何事?”雖然他覺得牟宗濤來得太過湊巧,但眼見牟宗濤和那些人惡鬥,而且為自己幾乎受了重傷,也只道的確是“湊巧”而已,對牟宗濤可沒疑心。

此時躲進內房的掌櫃和夥計已有數人出來,仍是瑟瑟縮縮的不敢上前。牟宗濤道:“尉遲兄,這裏不是說話之所,咱們還是早離是非之地吧。”

此時已是將近四更時分了,尉遲炯瞿然一省,想道:“快活張為人機警,他並無發出蛇焰箭,可知他在統領府中並沒出事。想必他是見這裏出了事,如今已經回到崔老板那裏報訊了。

尉遲炯道:“好,咱們另外找個地方。”快活張忙即悄悄溜走,躲在長街暗角,只見尉遲炯與牟宗濤聯袂而去,走的方向,卻不是前往崔老板那間煤炭行的。原來尉遲炯為人膽大心細,那間煤炭行是天地會設在京城的秘密分舵,他事前沒有知會崔老板,可不敢隨便帶一個外人進去。

快活張倒是有點擔心尉遲炯帶領牟宗濤到煤炭行去,如今見他們走的是相反方向,心上一塊石頭方始放下,想道:“牟宗濤決不會今晚就下毒手,尉遲大俠明天自必回來。我且先回去和老崔商量商量。”

他回到煤炭行所在的那條街道,早已是天光大白了。把眼一看,不由得又是暗暗叫了一聲:“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