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野鶴閑雲無覓處雪泥鴻爪未留痕(第3/9頁)

鄒絳霞只道崔宏中了她一顆彈子,威風已折,不足為懼。哪知崔宏受傷之後,猛如怒獅,越戰越勇,一雙判官筆疾如暴風驟雨,轉眼之間,已把鄒絳霞前後左右的退路完全封住。鄒絳霞仗著輕巧的身法,騰挪閃展,暫時還未受傷,但圈子越縮越小,要想突圍出去,已是萬萬不能。

楊柳青十分著急,想叫女兒認輸,卻又不便出口,想出去將女兒替回,對方只是二流角色,自己出去又怕被人譏笑。眼見女兒屢遇險招,急得楊柳青似熱鍋上的螞蟻,端的是坐立不安。

但還有一個比楊柳青更要著急的人,這人乃是江南。他不住的在心裏叫道:“糟糕,糟糕,可惜我不能下去幫她!”下面越鬥越緊,崔宏用了一招“長虹貫日”,左手的判官筆定住鄒絳霞的鐵弓,右手的判官筆立即從弓弦的半月圈中疾穿而進,鄒絳霞的鐵弓不能移動,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那枝判官筆就要點到面門!

江南正自著急無比,忽地頸項好似被人吹了一口涼氣,江南驀地一聲怪叫,從梁上跌了下來,這刹那間,他忽然覺得穴道暢通,舒適無比,比平時還更心靈手巧,他剛好跌落崔宏的頭上,用力一踹,崔宏痛得呱呱大叫,登時矮了半截,尚未來得及還擊,江南信手一點,已點中了他頸後的“天柱穴”,崔宏的兩枝判官筆脫手扔開,軟綿綿地癱倒地上。

江南這一跌下,全場哄動。鄒絳霞認得他是江南,奇怪極了,問道:“咦,你是怎麽來的?”江南嘻嘻笑道:“以前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有什麽事情,找我好了!如今你和人打架,我心血來潮,當然要趕來幫你!”接著伸伸舌頭,扮了一個鬼臉。鄒絳霞掩嘴笑道:“你真是一個怪人,更是一個妙人!”江南心裏知道,“怪人”不是他,是那個暗中將他送到這裏來而又突然給他解開穴道的人,江南自己也不明白,那個人究竟是怎麽樣給他解開穴道的?更奇怪全場幾十對眼睛,竟也似沒有一個人發現。那個“怪人”藏在哪裏?他是不是金世遺呢?

一雙小兒女久別重逢,竟自就在場中喁喁細語起來,郝達三這邊的人已在紛紛怒罵,那個胖漢子叫道:“就是這廝,他,他就是扼殺了趙幫主的那個人。”許大猷怒吼一聲,提起盤龍鐵拐越眾而出,又有人叫道:“捉住他,問是誰指使他的?”“為什麽來搗亂場面?”江南一俯身將崔宏提起,擲了出去,叫道:“小爺是助拳來的,這廝禁不住我指頭一點,怪得了誰?好呀,你們想一齊來與我打架嗎?一齊上來,我也不怕!”其實他是怕的,不過鄒絳霞在他身邊,他把心一橫,想道:“最多給他們痛打一頓,且落得個好漢的名聲!”

那班人見他神態滑稽古怪,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都在暗暗嘀咕,不知道他是什麽來歷。但見江南只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聽他那麽一喊,誰也不好意思擁上去和他動手,只剩下一個許大猷未肯退回。

郝達三將信將疑,瞪著眼睛問徒弟道:“呸,就是這個小子將你揍了一頓麽?”那個胖漢子生怕師父罵他膿包,連忙辯道:“趙幫主也只是幾下子便被他扼死了呢,他呀,他的點穴功夫神妙無比!”江南聽在耳中,樂在心中,朝著他拱一拱手,說道:“多謝你老哥屢次捧場,下次你沖犯了我,我不打你便是。”

許大猷勃然大怒,喝道:“你為什麽暗殺了我的趙大哥?”江南本來想說明趙鐵漢不是他殺死的,但心中一想:“那個怪人,不管他是金世遺也好,不是金世遺也好,總之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好將他招供出來?不如我就認了是兇手吧!”於是朗然說道:“喂,你的話說得含混不清,趙鐵漢是和我正正式式的比武,給我一個重手扼死的。怎能說是暗害,誰叫他技不如人?”許大猷怒道:“你好大的本領?好,我就與你照武林規矩,單打獨鬥,一決死生,在場諸位英雄,我可不是以大壓小,為的只是要為趙幫主報那慘死之仇!”他不說“一決雌雄”而說“一決死生”,顯然是在存心要取江南的性命。

鄒絳霞知道這個許大猷乃是山東綠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武功比那個崔宏高出不知多少,甚為江南著急,正想請她父親出頭,江南卻已笑嘻嘻地說道:“開飯店的不怕大肚皮,來幫拳的還怕打架麽?好!你老貴姓?我領教便是!”

在他們兩人罵戰的時候,郝達三邀來的那班人正在圍著那個胖漢子,打聽江南扼死趙鐵漢的經過,那胖漢子口講指劃,特別強調江南那兩句話,說他們只是山東道上三四流的角色,激得那班人怒氣沖天,嘩嘩大叫。

許大猷也聽到了胖漢子那些話了,正要喝江南“進招!”豈知江南卻斯斯文文地問了他一聲:“你老貴姓?”許大猷只好強按怒氣,大聲說道:“我姓許,叫許大猷,你記住了,到閻羅王那裏去告我吧。快點亮出兵器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