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蓮出汙泥原不染罪加稚子是何言(第3/6頁)

谷之華眼圈一紅,含淚說道:“弟子蒙義父收養之時,尚在繈褓之中,直到如今,還不知道生身之父是誰。”

曹錦兒冷笑道:“嗯,你倒是個很有天性的孝女。你義父前年去世,他臨死之時,也沒有告訴你麽?”谷之華難受之極,哽咽說道:“我義父也不知道,若然他告訴了我,我還能不去找我生身之父麽?”

曹錦兒淡淡說道:“那麽我告訴你,你的生父就住在太行山下,離此不過三日路程,他的真名字我不知道,江湖上都叫他做孟神通!”

此言一出,群情聳動。到會之人,誰都知道孟神通是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而且行蹤詭秘,二十年來下落不明,豈知他就住在太行山下,更料不到的是這個谷之華竟然是他的親生兒!

金世遺一生之中不知經過多少可怕的事情,只有這一次令他驚得呆了,“她,她是孟神通的女兒?她是孟神通的女兒!不,不!這事情我怎也不能相信!”谷之華就站在他的面前,氣度是那麽高貴端莊,他又知道她的心地是那樣善良寬厚。這樣的人怎麽會是孟神通的女兒?不但金世遺是如此想,到會諸人也是如此想,看這谷之華的豐度神情,哪裏有半絲“邪氣”?其實這也無怪其然,谷之華被兩湖大俠谷正朋養大,又在呂四娘門下經過將近十年的薰陶,她又怎可能帶有半絲邪氣?

谷之華的面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喃喃說道:“我是孟神通的女兒?我是孟神通的女兒?師姐,你,你這話是真的麽?”

曹錦兒面向著墓園後面的來賓,招手說道:“柳大哥,請你過來。”一個年約四十的灰衣男子神色沮喪,緩緩走出,谷之華一見,說道:“柳行森,柳大哥,是你嗎?”柳行森是谷正朋的徒弟,谷正朋一生只收有這一個弟子,谷正朋沒有兒女,故此將谷之華當作女兒,與柳行森名義上是師徒,實則也如父子一般。谷之華八歲那年,就是柳行森將她送上邙山的。柳行森垂頭說道:“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不說了!”

曹錦兒卻向翼仲牟問道:“翼師弟,周驥師兄二十年前在山東道上被害,仇人查出了嗎?”翼仲牟正在心亂如麻,被師姐一問,怔了一怔,即答道:“查出來了,正是孟神通。前幾天我們才與他大鬥一場,小弟自愧無能,讓他逃了。”但他對孟神通的女兒,卻怎麽也恨不起來。

曹錦兒道:“周師兄被害之後,你曾邀請了許多武林朋友搜查兇手,有這事麽?”翼仲牟道:“不錯,事後我也曾稟告師姐得知。只因師姐當時遠在河南,不及請師姐出來主持。”曹錦兒道:“你這件事情做得很對,我不是怪責你這件事情。我只是問你,你還認得這位柳大哥嗎?”翼仲牟道:“認得,他是柳行森大哥,當時他是和谷老前輩一同來的。”

曹錦兒道:“柳大哥,請你說一說當時追查兇手,在途中遇見一件什麽事情?”柳行森望了谷之華一眼,說道:“當時各路英雄分頭搜查兇手,我和師父一路,追到了青雲河附近的一處荒野,忽然發現有一個重傷的婦人抱著一個年方周歲的嬰兒,臥在荒野之中,奄奄待斃!”

聽到這裏,人人都覺心頭沉重。柳行森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師父動了惻隱之心,將這兩母女救起,帶回家中,那婦人身受重傷,不多幾天便死去了。在她去世之前,我師父也曾問她身世來歷,何以受傷,那婦人只說是被仇家所害,誰是仇家,她卻不肯說出來。身世來歷,更不肯講;只在臨死之前,指著這個孩子,說了一個“孟”字,意思是說這個孩子姓孟。一說之後,便即咽氣。我師父起了疑心,檢查她所遺下的衣物,發現有孟神通的獨門暗器冷焰鏢,才知道這婦人是孟神通的妻子。我師父再去查問,不久之後,又打聽到孟神通妻子的死因,原來孟神通和妻子中途遇敵,孟神通殺了幾人,力戰突圍,他的妻子卻受了重傷,與他失散。不過追蹤她的那幾個人,也都受了她的冷焰鏢所傷,不敢再追。料想是她打退了敵人之後,亦已力竭筋疲,故此臥在荒野之中奄奄待斃。所以那婦人口中所說的仇家,其實就是搜捕孟神通的一班俠客!”

柳行森歇了一歇,眼光慢慢的從谷之華身上移開,繼續說道:“我師父知道了她就是孟神通的女兒之後,十分為難。這嬰兒活潑可愛,欲待不要,怎生舍得?師父那時曾嘆了口氣說道:‘父母有罪,嬰兒無罪。’就這樣便將她收養下來。孟神通的仇家太多,師父怕這女孩子長大之後,會有麻煩,故此將她的身世隱藏起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谷之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感到恥辱,也感到羞慚。柳行森低聲說道:“師妹,你別怪我。曹老前輩問到,我不能不說出來。有一件事情,你還未知道。半年前我本來要到邙山探你,途中遇到了孟神通的大弟子項鴻,我幾乎喪生在他掌下,幸得曹老前輩解救。她要搜尋所有關於孟神通的線索,我給你隱瞞了二十年的身世秘密,不能不向她說了。”眾人一直在凝神靜氣地聽柳行森說話,這時才注意到柳行森的模樣,見他面黃肌瘦,太陽穴旁邊的幾絲黑氣還沒有褪凈,料想他定是受了修羅陰煞功的傷害,大病過後,至今元氣未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