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惆悵深情如夢杳暗傷心事付東流(第3/7頁)

谷之華緩緩擡起頭來,說道:“世遺,多謝你今天救了我,盡管你不救我也許更好一些,我還是一樣感激你。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今日得見你一面,我已是心滿意足,不敢也不想再奢求了。嗯,你走吧!”

金世遺捫著洞口,顫聲說道:“之華,你、你去哪兒?你可記得你師父臨死之前,將玄女劍譜鄭重地交托給你,要你繼承她的衣缽?這是你曾經告訴我的。你也曾經說過,不論你受了什麽委屈,也不能辜負你師父十年來對你栽培的心血!”

谷之華心頭一震,她當然記得,這一段話乃是上次邙山大會,自己被曹錦兒逐出門墻之後,為了表白自己的心情,向金世遺所說的。但那時所受的委屈,比起今日的遭遇,那又算不得什麽了。她不知道外面鬧得如何,也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時候,曹錦兒已經當眾宣布,允許她重列門墻,心中只是想道:“這次各派門人,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傷在我父親手下,邙山派和他的冤仇最深,死傷的也定然最多,我雖然僥幸未死,但還有何面目再見同門?”

不過,金世遺這幾句話也對她發生了影響,過了半晌,只聽得她低聲說道:“世遺,多謝你提醒我,你放心,為了師父,我會活下來的。好啦,你不走,你就讓我走吧!”

金世遺心情激動之極,大聲說道:“為什麽咱們不能同在一起?你若是不願意再卷入漩渦,我和你到一個荒島上去,在那裏,什麽人也不見,什麽事也不用理會。咱們可以用畢生之力,將師父的武學整理發揚,待到晚年,再選擇有緣的弟子,這不好麽?”

金世遺所說的正是她所想的,她心中一動,不自覺地停下腳步,但轉瞬之間,另一個念頭又升起來,她想到了李沁梅,“我如今已是萬念皆灰,只是為著師父才活下來,我何苦成為他們的障礙?”

但見她緊閉雙唇,神情冷漠之極,輕輕地推開金世遺,就走出山洞。她沒有再說半句話,金世遺已經知道她的心意已決,無可挽回了。他被她那冷漠的神情所嚇著,不由自已地挪開了身體,讓谷之華從他的身邊溜過。他不能說服她的心,即算強留著她的身體又有什麽用?

谷之華走出山洞,一片茫然,心中不住地在問自己:“我應該到哪兒去?”忍了多時的眼淚忽然滴了下來。金世遺聽到她的哽咽的聲音,追了出來,大聲叫道:“谷姐姐,你等一等,這不行啊!難道咱們竟然就這樣永遠分手?啊,你待我想一想吧,我還有話要和你說呀!”

他僅僅差一步就要追上了谷之華,忽聽得一聲淒厲的叫喊,似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擡頭一看,只見側邊一棵大樹底下,一個黑衣女子披頭散發。瞪著雙眼,直望著他,恰似一個幽靈!

金世遺大吃一驚,他只差一步,就要追上谷之華,腳跟已經離地,但這一步卻似突然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阻住一般,竟然跨不出去!

這黑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厲勝男!

但見她瞪著眼睛,一滴滴血珠從嘴角流出來,臉上的肌肉繃緊得幾乎變了形貌,這顯然是受了重傷,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厲勝男忽然一個幽靈似的,在這個緊要關頭出現,而且竟然受了重傷!

當孟神通和各派宗師比武的時候,金世遺本來是和厲勝男同在邙山頂峰埋伏,伺機報仇的。他之所以放心離開厲勝男,讓厲勝男一個人向孟神通算賬,一來是因為那個時候,孟神通正在和金光大師比拼內力;二來是喬北溟所留下的三寶,厲勝男已有其二,她身上穿的是珊瑚寶甲,手中又持有可以斷金切玉的寶劍,金世遺因此斷定,她的偷襲縱然不能得心應手,也決不會有什麽危險。何況場中還有痛禪上人、金光大師等一班武林宗師。而他急著要去救谷之華,所以將寶劍交給了厲勝男之後,就放心離開她了。

想不到此時此際,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厲勝男重傷浴血的形象!

這刹那間,金世遺不由得突然感到一種內疚,後悔自己不該輕率地離開她,讓她單獨去鬥那武功絕世的大魔頭!

前面是他所要追趕的谷之華,後面是傷重待救的厲勝男,這刹那間,金世遺端的是心亂如麻,不知何去何從?

這時分,哪容得他片刻躊躇。就在這片刻之間,谷之華已轉過山坳,沒入叢林,連背影也看不見了。

金世遺嘆了口氣,他知道,谷之華這一去,從此之後,是再也無緣重會的了!

他回頭過來,走到厲勝男面前,只聽得厲勝男恨恨說道:“我以為你有了別人,從此不再理會我了!”話未說完,一大口鮮血又噴出來。

金世遺道:“你別動氣,傷好了再說。”一摸她脈象,先是吃了一驚,忽地又惱又氣,叫道:“你,你怎麽用這樣的手段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