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專使馳書少林寺正邪大會千嶂坪

谷之華說到最後一句,禁不住眼圈一紅,她最後這句乃是責備金世遺“無情無義”的,從語氣連接下來,似乎是幫厲勝男說話,其實卻是她自己不知不覺,將怨恨的心情流露了出來!

金世遺急道:“誰說她是我的妻子?”谷之華道:“她自己說的,還有假的麽?我不相信天下會有一個女人,肯不顧羞恥,冒認別人做自己的丈夫!她說,她和你是在荒島上成婚的,主婚人就是她的叔叔,有這事麽?”金世遺神情尷尬,只好點點頭說:“不錯,是有這事!”

谷之華面色大變,衣袖一甩,便要離開,但身子卻似麻木了一般,只覺地轉天旋,渾身乏力,金世遺一把將她拉住,嘆了口氣道:“你不知道這裏面還有內情,這只是當時的權宜之計,這,這是假的,假的!假的夫妻!你明白嗎?呀,你還不明白?我對你實說了吧,你知道她是誰?她便是喬北溟當年的大弟子厲抗天的後代!”

谷之華怔了一怔,道:“這和你們做夫妻之事又有什麽相幹?”這時,她雖然仍是傷心透頂,但見金世遺急成這個樣子,不覺心中有所不忍,辭色已是稍稍緩和。

金世遺從最初認識厲勝男起,一直說到在荒島上和她做的半個月的假夫妻止,說了半個時辰,方始將前因後果,交待清楚,最後說道:“我是為了她曾對我有恩,因此才答允助她報仇,與她兄妹相處的。你現在明白了我的心事麽?”他一口氣說至此處,方始停下來,望了谷之華一眼,但隨即又低下頭來,感到難以為情。要知厲勝男的仇人乃孟神通,金世遺答允助她報仇,那即是要除掉谷之華的父親了,盡管谷之華也恨她的父親,那仍是會覺得尷尬的。

谷之華呆若木雞,好久,好久,仍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在這靜默的時刻中,她的心頭卻是波濤澎湃,想到了許許多多事情。從厲勝男的故事中,她更知道了父親的兇險毒辣,為了喬北溟的武林秘笈,不惜殺害了厲勝男的全家。因此她雖然對金世遺的說話,最初有點難堪,隨即也便諒解了。

可是,她對金世遺卻有非常不能諒解的地方,女兒家的心是最敏感的,她從金世遺的話中,聽出了金世遺對厲勝男不僅只是憐惜而已,要是沒有絲毫愛意的話,以他的性格,又豈肯甘受委屈,與厲勝男作假夫妻?又豈肯一直陪伴著她,對她小心呵護?也許這蘊藏在心中的愛意,連金世遺自己也不知道,但谷之華那敏感的心靈,卻很容易地覺察出來!試想情人的眼中,豈能容得下一顆砂粒?

另一方面,谷之華知道了厲勝男的身世之後,也感到內疚於心,雖然她不肯認孟神通是她的父親,但孟神通究竟是她的生身之父,而殺害了厲勝男一家的,就正是孟神通啊!思念及此,她覺得自己也好像欠了厲勝男一筆債似的,要是再奪了她心上的情郎,欠的“債”就更加重了。

谷之華轉了無數念頭,過了好一會,方始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世遺,我已經知道你的心事了!”金世遺似是一個待決的囚徒,急忙問道:“你現在可以原諒我了麽?”

谷之華低聲說道:“這談不上什麽原諒,你愛交什麽朋友,我怎能阻礙你呢?你給過我許多鼓勵與幫忙,我是感激得很。只是,只是——”金世遺道:“只是什麽?”谷之華面暈紅霞,終於說道:“只是這兒女之情,我今生是再也不想談了!”

金世遺叫道:“之華,你還是不肯相信我麽?”谷之華道:“不,我相信你不會走上邪途,我師父對你期望很大,我也盼望你在武學上有更大的成就,在武林中千古留名!”金世遺道:“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谷之華不答這話,徑自往下說道:“你對我的好意我全部知道,但我已經決定了的事情,那是永不能更改的了。我沒有什麽可以報答你的,這半部武林秘笈,你拿去吧!”

金世遺呆了一呆,谷之華已把那小冊塞到他的手中,她的神情堅決之極,似乎是在發出一個命令,非要金世遺接受不可!

金世遺正要說話,一時之間,卻不知說些什麽才是,就在這時,忽聽得李沁梅在外面叫道:“谷姐姐,谷姐姐,想煞我啦!”原來孟神通見金世遺已走,無心戀戰,忙用金剛掌力,沖開了馮瑛的劍光圈子,便逃跑了。馮瑛早就從翼牟仲的飛鴿傳書中得知他們住在這間客店,打退孟神通之後,遂與鐘李二人尋來,李沁梅渴念良友,她不管會不會吵醒其他住客,一到旅店外在,便用“傳音入密”的內功,把聲音先送了進去。

金世遺心頭一震,李沁梅與鐘展同來,他不願意讓她知道自己還活在世上,他望了望手上的那半部武功秘笈,待想不要,忽地心頭一轉,終於藏在懷中,低聲說道:“你不要讓沁梅知道是我,之華,以後我還可以見你嗎?”谷之華搖了搖頭,但見金世遺呆在那兒,不覺又點了點頭,這時馮瑛等人已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