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各顯神功來賀壽忽聞狂笑懾群豪

文逸凡揮毫刻石,柳元甲振袖抹平,當真是各有千秋,難分高下。文逸凡也不由得暗暗佩服,但這麽一來,誰都知道他們二人是暗中較量上了,人人提心吊膽,生怕鬧出不愉快的事情,一時間竟然忘了喝彩,過了好一陣子,才響起寥寥落落的掌聲。

金超嶽巴不得他們二虎相鬥,冷冷說道:“這可真是你有藤牌我有槍了,文先生,這枝狼毫未成禿筆,你可要再題一副對聯麽?”

柳元甲意態從容,回到場中,拱手說道:“我年紀大了,眼力不好,文先生,你另選一個日子,給我寫副對聯,讓我掛在書房裏就近欣賞可好?”文逸凡哈哈一笑,說道:“不錯,這園中已有顏魯公的書法,我實是不宜再在此地獻拙了。”柳元甲道:“哪裏,哪裏。文先生,你是我最佩服的一個朋友,你肯賜我墨寶,那就是給了我的面子了。”兩人雖然針鋒相對,但亦已有惺惺相惜的意思,氣氛是緩和多了。

金超嶽見鬧不起來,甚是沒趣,柳元甲笑道:“金大哥,現在該看你的壓軸戲了。”金超嶽道:“珠玉在前,我焉敢獻醜?不過既然來到一場,結識了許多新朋友,也該向朋友們略表敬意。大家的酒已喝得差不多了,功夫我拿不出來,就向朋友們敬一杯茶,解解酒吧。”

今日來到千柳莊祝壽的一眾賓客之中,最受注意的除了文逸凡之外,就是金超嶽。他是首席貴賓,又是大家不知來歷的一個陌生人,而柳元甲適才在言談之中,又對他推崇備至,因而他受注目的程度,還在文逸凡之上,眾人都想看他表演的是什麽功夫,如今聽他說是要出來敬茶,眾人都不覺有點詫異,心想:“難道他在敬茶這個題目上還能變出什麽花樣?至多不過如柳莊主的百步傳杯,但這也就不新鮮了。”

眾人正在疑猜,只見金超嶽已走出場心,緩緩說道:“柳莊主,我對你們江南人士喝茶的講究,真是佩服之極。你剛才席上談及,要喝好茶,除了茶葉之外,還得講究烹茶的用水,你說到最好的是……”柳元甲道:“你不提起,我倒幾乎忘了。談到烹茶的用水,大概人人都知道臨安靈隱寺虎跑泉的泉水乃是上品,可惜此地離臨安尚有數百裏之遙,虎跑泉的泉水難以運來。不過,我還有一類烹茶的用水,只怕比虎跑泉還勝幾分。”此話提起了眾人興致,問道:“那是什麽?”柳元甲道:“那是我去冬在蟠香寺收的梅花上的雪,埋在深深的地窟之中,周圍堆著冰塊,現在雖是三伏天時,那一甕梅花枝上的雪,還沒有融化,拿來烹茶,香沁脾腑,最妙不過。”

場中喜歡喝茶的客人早心癢難熬,忙道:“既有如此梅花香雪,敢請莊主便賜佳茗。”柳元甲道:“我正想拿來與諸位品評,如今酒已微醺,也正是細賞香茗的時候。”客人道:“先讓我們見識見識那甕梅花香雪。”柳元甲道:“這我也想到了。我有龍井茶中的上品‘老君眉’,水一沸便即沖茶,趁熱喝下,最饒佳趣。若是在廚房裏端出來,送到此間,茶冷香消,味道便減了。好,我叫他們將那甕梅花香雪拿來,就在這園子裏烹茶。”眾人都拍手道妙。

不多一會,家丁已把那甕梅花香雪扛來,金超嶽道:“請柳莊主準我借花獻佛,向各位朋友敬茶。看來各位都想早嘗佳茗,如今生火烹茶還嫌慢了。不如由我代為調弄如何?”柳元甲已知他是要藉這題目炫露神通,笑道:“金老先生不用生火,便可烹茶,咱們在未飽口福之前,便可先飽眼福,這最妙不過。”便叫家丁,將那甕梅花香雪扛到場中,放在金超嶽面前。眾人聽說金超嶽不用生火便可烹茶,更感興趣,心中俱是想道:“難道他還會魔術不成?”

金超嶽道:“還請借一只盆子。”柳元甲早已知道金超嶽是要如何表演,說道:“也已準備好了,是一只白玉盆。”叫兩個家丁將那只玉盆擡到場中,只見比普通的洗身盆還大,玉似羊脂,潔白無瑕,眾人目眩神迷,嘖嘖稱賞,都道:“皇宮內庫,也未必能有如此寶物!”但卻不知金超嶽要這只盆子做什麽。

金超嶽將那甕梅花香雪倒在玉盆之中,剛好盛滿,雪塊果然還有一小半未曾融化,盛在玉盆之中,玉盆香雪,相得益彰,圍在場邊的人,都似乎嗅到梅花的香味,感到冰雪的涼意,異口同聲贊道:“香茶未喝,暑氣已消,妙極,妙極!”

眾人凝神注目,看金超嶽如何無火烹茶,只見金超嶽伸出中指,在盆中一插,輕輕撥弄雪塊,說道:“好凍,好凍!”片刻間,只見盆中雪塊,盡都融化,再過一會,便冒出了熱騰騰的白汽,不到半炷香時刻,一大盆水都已煮沸,發出了嘶嘶聲響!原來金超嶽練有雷神指的功夫,竟以內家的純陽真氣,“煮沸”了這一大盆雪水!眾人哪曾見過這等奇妙的神功,都嚇得目瞪口呆,矯舌難下!文逸凡心道:“這老怪雖然狂妄,倒也名不虛傳。看來他要勝我,固然不易,我要勝他,也未必能夠,也罷,今晚且不鬥他,待我見了笑傲乾坤華谷涵再作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