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惆悵斷魂空出峽只憐飛絮已無家(第3/12頁)

呼延四兄弟閉了眼睛,只能憑著聽風辨器之術,一面躲避酒浪,一面抵擋他的劍招。到了這個時候,再糊塗的人也知道這個茶館老板是身懷絕技的了,何況呼延龍這樣的江湖上的大行家?呼延龍連忙叫道:“風緊,扯呼!”

丘遲叫道:“唉,糟蹋了滿肚皮美酒,真是可惜!不過可也舒服多了。”突然一抓抓住正在奪門而出的呼延豹,喝道:“你們打壞我的東西還沒有賠呢,就想跑嗎?我說過的,非要你們賠償不可!”呼延豹給他一把抓住,竟然脫不了身。呼延龍已經跨出門檻,連忙回過身來,反手一劍,喝道:“放開我的三弟!”四兄弟中他的本領最強,丘遲倒也不敢太過輕視,掌上略一運勁,把呼延豹推得轉了一個方向,向著呼延龍的劍尖撞去,喝道:“你不賠,我就不放!”只聽得聲如裂帛,呼延豹的上衣給撕了下來,嘩啦啦東西落了滿地。呼延龍連忙收劍,把兄弟扯過一邊。說時遲,那時快,陳石星已是一劍刺來,仍然是那招“三轉法輪”,呼延龍只一個人如何抵擋得了,雙劍相交,給陳石星一翻一絞,長劍登時脫手,當的一聲,插入木柱。不過呼延龍卻也拉著他的兄弟跑出門外了。

丘遲叫道:“待我看看,收下的錢夠不夠賠,唔,似乎還差一點!”

呼延龍也不知是害怕丘遲真的追,還是身上沒帶暗器,把手一揚,一錠十兩重的元寶挾著勁風,向站在門邊的丘遲飛去。

丘遲把手一招,那錠元寶四平八穩的落在他的掌心,笑道:“有了這錠元寶,大概是差不多了,讓你去吧!”呼延四兄弟唯恐他們追來,連忙跨上坐騎逃走。至於龍成斌則跑得更早,此時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丘遲拾起地上的碎銀,哈哈笑道:“想不到我還發了一點小財。這些破破爛爛的家具換了二十兩銀子有多,這個生意倒是劃算。”

陳石星又驚又喜,當下向丘遲重新行過了禮,說道:“請恕晚輩有眼不識高人,多謝老伯相助之恩。”

丘遲笑道:“你是我的客人,客人有了麻煩,做主人的哪有不出頭之理,謝什麽呢?哈哈,現在好了,剛才我和你說誰請客都無所謂,現在是大家都不用爭啦,有人大破慳囊替我請客了,咱們再來喝個盡興。”

陳石星道:“他們去了只怕還會再來。老伯,你這店子恐怕要受我的連累,保不住了。”

丘遲說道:“我早已不想開這茶館了,如今我的搬家費也有了著落,還怕什麽?樂得找個地方歸隱。我也不用急於搬家,你留意沒有,他們是向回頭路跑的?”

陳石星道:“那個‘公子爺’是九門提督的侄兒,從大同出來追蹤我的。他們給老伯的絕技嚇破了膽,想必是要回去搬兵才敢再來。”

丘遲說道:“那就最少還要兩天他們才能再來,你大可以放心多留一會,陪我喝酒。”陳石星應道:“是。”他心裏也正是有著一些疑問,想向丘遲問個明白。

丘遲接著笑道:“要不是你的劍法那麽精妙,我肚子裏的這幾壇酒只怕也對付不了他們的劍陣呢。對啦,我還沒有問你,你這張古琴——”

陳石星道:“還好,沒有受到損壞。”

丘遲說道:“那我就安心了。家具損壞,算不了什麽,你這張古琴可是稀世之寶。說老實話,剛才我之所以非出頭不可,固然因為你是我的客人,但也是因為你這張古琴的緣故。”

陳石星道:“老伯請恕晚輩尚未稟明,老伯說的那位老琴師正是我的爺爺。”

丘遲哈哈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陳琴翁的孫兒了,除了陳琴翁的後人,誰還能彈得這樣好的琴?來、來、來,快來幫我收拾屋子,咱們再喝。”

陳石星把破破爛爛的桌椅搬過一旁,打掃幹凈,丘遲捧出一壇酒,笑道:“這是我珍藏的三十年以上的老酒,幸虧沒有給他們糟塌掉。剛才我說只有最後四壇,乃是騙他們的。”當下重整杯盤,與陳石星喝酒。

丘遲喝了兩杯,說道:“我和你的爺爺一別二十年,從沒得過他的消息,這些年來,他……”

陳石星道:“自從我出生那天起,我就是和爺爺相依為命,隱居在桂林七星巖下。我的爺爺四年前已經死了。”

丘遲道:“你的父母呢?”

陳石星黯然說道:“我是遺腹子,爹爹在我出世之前,早已身故。媽媽也因難產之故,在我呱呱墜地之時,就斷了氣。我真是罪孽深重,禍延父母……”

丘遲忽地一拍桌子,大聲嘆了口氣,說道:“可惜,可惜!可恨,可恨!”

陳石星吃了一驚,惶然問道:“丘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要知丘遲為他父母之死而感“可惜”,他是容易明白的,但何以又是“可恨”呢?他卻是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