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竹溪眷主 百宗武學

木丸津挾著慕容焉提身北掠,一口氣縱橫數百裏。這木丸津也知挾人奔走,難免驚世駭俗,但他的模樣其實更足令人驚悚,所以專挑官道外的小路來走。足至午後未牌時分,兩人行到一處竹溪,目之所觸,盡是遮山漫野的楠竹,但見從此至遠山峰頂,碧浪陣陣如滔滔水動,一直排山倒海地湧上了山坡垂雲之際,如行雲遊龍,遽然驚起,層層疊疊,茫無所之,所有盡成嫩黃與嫩青的竹海之中。

木丸津將慕容焉一把擲在地上,喘了口氣拐到一處竹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取出水袋牛飲了一回,也不顧慕容焉,自己取出那半卷劍譜,津津有味地看得入神,過了半晌看到精彩之處,不禁又到了卷尾,氣竭地哎哼一聲,重重一掌擊地,頓時將目光轉向慕容焉,“啪”地一聲扔下水袋,狡黠陰狠地踱了過來,點開年輕人的啞門穴,冷道:“小子,我們也到地頭了,你現在可以給我背出下半卷劍譜了,說完了老子和你各走各路,兩不相欠,嗯!”

慕容焉聞言,咬牙切齒道:“木丸津,我背出劍譜你還會放過我麽,你允許第二個知道秘笈的人同留世上麽?……”一言及此,他一頓復道:“況且我也只看了那劍譜一眼,如何能記得住,你為了得到劍譜,未免將別人的能力想的太高了,太如自己的意了!”

木丸津幾時受過如此嘲諷,不禁大怒,上前“啪”地就是一記耳光,緊接著疾點了慕容焉胸前諸路大穴,用的是專門治人的‘截穴伐氣’手段,那慕容焉立覺五內俱焚,氣血相戕,胸中塊壘,氣窒於心臍之間,上不出喉,下不及臍,喉間頓時荷荷怪響,咳的眼淚交流,渾身血騰,如一條蛇一般失控地在體內亂鉆,痛不欲生。

木丸津目不交睫地瞪著他,呲牙呵笑,聲音卻冷得象塊鐵,問道:“滋味如何啊,不太好受吧,既然生不如死,索性痛快地說出來,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麽?”

慕容焉心中怒甚,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依然堅持地搖頭拒絕。

“你他媽的混蛋!”木丸津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堅毅倔強之人,氣得頓腳直罵,最後幹脆坐看他繼續受‘截穴伐氣’的折磨,只在一旁悠閑地道:“小子,你難道不想作天下第二麽,只要你交出劍譜,老子是天下第一,然後我收你為徒,將劍法傳授給你,到時你就作天下第二,有何不美,卻要自己找苦頭嘗,好不識趣!”

慕容焉氣急攻心,撲地一口鮮血憋噴將出來,立時昏了過去。木丸津見狀哼了一聲,不屑一顧地要去取水將他弄醒再問,正在這時,竹海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陣奇怪的聲音,大賊警戒地傾耳一聽,卻是一只猛虎與一條巨蟒的撕鬥之聲,那震天的虎嘯之聲與那令人頭皮發炸的噝噝之聲叫纏一處,震懾山林,聲聞遐遠,木丸津一聽也不禁駭了一跳,急忙提氣縱身掠上一竿稍高的竹稍,略到好奇地縱目向那聲音來處望去,但卻並未發現半點動靜。

哪知就在此時,那虎蛇之聲陡然在自己的腳下冒起,令他渾身機伶一顫,急忙向下察看,卻並不見半點虎蛇的影子,但慕容焉卻突然不見了蹤跡,這個憾賊腦袋轟地一聲,急忙掠下查看,猗猗竹海,波濤洶湧,空山俱靜,竟然沒有半點行走的痕跡,驚得他愣了半晌,原地轉了幾圈,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心中不期然生起股冷冷的寒意,當下急忙掠上竹林飛快地來回走了好幾趟,終於也沒有再找到他。

“難道真的有虎蛇將他吃掉?”一念及此,他幾乎跌足長嘆,暗道可惜,但轉念一想:“這彭祖的劍譜天下只有一份,我雖然只得了上卷,但下卷也並無人知道,料想僅這一卷也能橫行天下,縱橫燕代,到時不怕整個慕容不伏俯於我的腳下!”一念及此,他突然意氣雄發,似乎自己已摩劍登上了慕容的王位,一時意起,不禁縱聲遠嘯,大笑而去……

慕容焉真的遭了虎吻,或是被巨蟒裹腹了嗎?

當然沒有,他只是痛苦的昏沉而已,當時耳邊也隱隱聽到虎蛇之聲,身子似乎被什麽提起,模模糊糊地不知所之,最後終於沉沉睡去。一覺醒來,渾身酸痛難當,想起身卻終於一口氣提不上來,又倒臥了。身內疼痛難忍,半晌方得開目四看,竟然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竹舍之內的榻上,年輕人孱弱地縱目四覽,但見這屋中幹凈簡單,四壁空凈,屋內僅有一桌一椅,一案一爐而已。此屋左右開通,另有房舍連在一處,不知裏面放些什麽。南面支開一窗,正好能看到窗外一方翠竹,半闕湛空,其間沙沙不絕,松濤起伏。

慕容焉正疑惑不解,若說木丸津肯給自己療傷,打死他也不相信,但若不是木丸津,又是誰把自己帶到這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