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崧劍逸劍 清心玉映

時光飛逝,展眼間匆匆十日,彈指即過。

湛湛青天下的草原,飛草青青,松風泠泠,韻致淡遠。其間悠悠行著一胖一中兩個身影,其中一個乃是一鶴發童顏的長髯矮胖老者,另一個乃是一個身材適中、面黃肌瘦的年輕人,背著一個包裹和一個水袋。二人向北穿過了這片廣袤的草原,又東向而行,他們不是別人,正是竹溪眷主封子綦,而那少年正是身詈重疴的慕容焉。這次逸劍宗、崧劍門兩宗的宗主親自派掌門弟子請封子綦出山,想是兩宗必有大事發生,至於究竟發生了何事,兩派宗主雖未在箋中吐露只言片語,但能令南宮純、虹見淵二人放下心節,同書傳箋的,雖不至於天崩地裂,卻也必然非同小可。畢竟,在燕國能讓他們二人聯手都不能解決的問題,可說絕無僅有。

二人東折行了約六十余裏,漸漸進入了慕容之東,此地地勢大多為莽莽的山嶺,翠蘚堆藍,白雲浮玉,春光搖片片煙霞,其間浩茫突兀,或雄混沉厚,於那萬裏平川又自有一番迥然不同的氣魄與景象。慕容焉隨著竹溪眷主入了山道,擡頭一看,但見天高雲遠,淡山如黛,翹首四望,群峰遠岫,集翠流青。雲影天光之下,倏而,飄繞的雲縷中乍驚起一束鳥雀,忽又箭一般的射到縹緲的林靄中……

慕容焉本就體質孱弱,行了這麽遠的路早已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但一路的翠光碧色抵消了許多旅途的枯燥冗長,他不時地會想及那林中‘松居’,屈雲、顧無名等一幫兄弟以及乞程部的父老,還有名震天下的燕代兩大宗派。

逸劍宗與崧劍門所在之地,乃天下武功淵藪之地,方圓百裏都深得其惠,幾十年來從無盜匪。但自兩宗為了‘雲陽四訣’而爭鬥之後,兩宗自顧尚且不暇,那裏還能顧忌左右的百姓,即便有盜匪強梁,也無力從心了,鐵鉞堡就是個實例……

這刻山路卻不比那草原好走,慕容焉實在累的很,但卻憋足了一口氣隱忍著一言不發。封子綦仰頭看了一下天光,又回頭看了看那慕容焉一眼,見他忍得如此辛苦,當下道:“此地距鳴月山已然不遠,師弟你也累了,你我暫且在此稍歇片刻,歇完了再走如何?”

年輕人心中感激莫名,口中卻依然淡淡地應道:“多謝師兄。”

那封子綦嗯了一聲,登上一塊磐松的大石,將劍斜倚到樹上,盤膝坐下。慕容焉放下包裹,從背上取下水壺走過來遞給封子綦道:“掛名師兄,你一定口渴了吧,先喝點水吧。”

封子綦突然雙目一瞪,須發皆動地道:“你是怎麽搞的,說好了當你的掛名師兄,嘴裏要喊師兄的,如今都到鳴月山了,你是不是要我在這些徒子徒孫面前丟盡臉面!”

慕容焉看他說得認真,自知失口,忙改口道:“是,師兄。我一時只記得掛名二字,所以一不留神說漏了嘴……”

封子綦吹胡子瞪眼地硬擰著頭,甩了袖子嘴裏嘟囔地道:“真是的,看來你是鐵定要氣死我了,氣死我你就再也不用正式拜我為師兄了,我這個師兄一輩子都被掛在那兒,你可如願以償了。不喝了,不喝了!”言罷徑自不再理他,憤憤不平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打起坐來。

慕容焉看他這麽快就入了靜,當下徑在一石上坐下,仰頭喝了口水,抹了抹嘴低喃自語道:“你又不是水的掛名師兄,幹嗎跟它過不去,一副氣得要上吊的樣子……”當下長長籲了口氣,倚了一塊大石,枕臂仰臥望天,舒服的歇了下去。不消片刻,慕容焉鼻息沉沉,竟似已漸漸睡去。那一直正襟危坐的封子綦內中渴得要死,這刻突然轉過身來,細細打量了慕容焉很久,看他果真已然睡去,忙躡手躡腳地行到他的身側。興高采烈地輕舒猿臂就要將那水袋取下,哪知那水袋竟牢牢套在那緊抱雙臂而眠的慕容焉右臂上,心中大失所望,正拎著它不知所措,猛地腦中靈光一閃,俯低了身拔開水袋就要往嘴裏倒,誰知那慕容焉似是發現了他,陡地身體一下急抽。

封子綦哎了一聲,沒好氣地道:“好了好了,你聰明!我被你發現了!不過就算師兄偷師弟的水喝,也不算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你不用這麽大的反應吧。”言罷搖頭晃腦地正要走開。

慕容焉看他氣得翻胡子鬧眼睛的,急忙將水袋遞來,自己只說前到前面打探道路,那封子綦樂得他走開,當下點頭允了。當下慕容焉迳向北走,不多時但見前面悠然一林,林折河現,橫亙東西正攔住去路。這條河寬有十丈,卻未見有舟船之類往來。河上只有一只竹筏停在岸邊,這時正有一個少女待要上筏。慕容焉僅僅能看到她的背影,但見她身材嫻美至極,青絲垂肩,螓首並未挽髻,美極的腰臀環腰束了一個精美的小簍,裏面放了幾株藥草。奇怪的是在她的螓首之上幾尺,盤旋著幾只漂亮的小鳥,繞著這個少女鳴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