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明心似雪,絕境私縱重樓(第2/3頁)

  “今天你卻說要來放我!還說我的父親和族人必敗!你這個渾蛋!今天是專門來羞辱我的嗎?!”重樓從來沒像今天這麽憤怒,看他的眼神,如果不是有特制的囚籠羈縻,他簡直就想生吞活剝了飛蓬!

  “怎麽這麽多廢話?”重樓吼了這麽多,飛蓬竟只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扔下一句,“廢話這麽多,你到底走還是不走?如果不走就算了,我走了。”

  說罷他轉身快步離去,頭也不回,竟是真的要走了。

  “你別走。”剛才震動四壁的吼嘯,這時卻變得焦急,“我要出去!”

  “不罵我了?”飛蓬轉過身來,看著這位老友,臉上恢復了笑意,“還以為你今天只為過過嘴癮。”說到這裏,他忽然神情一肅,盯著重樓低沉說道,“虎嘯深山,你這頭猛虎,就算要吼嘯罵人,也不該在這方寸之地。”

  “這個不須你說。”重樓冷靜下來,看著眼前這個舊友的風采,不禁心生羨慕。

  百來年的時光,自己就這般虛度,而眼前的舊時夥伴,卻恰恰相反。現在看飛蓬那一舉一動,有著說不出的神采氣度。這絕對不是憑空可得,而是百來年征戰時光磨礪的結果。

  “你真的要放我走?”恢復了冷靜,重樓倒覺得有些奇怪,“你可是神族新秀,輕易放我這個敵酋出去,擔的責任可不小。”

  “這個不用你操心。”飛蓬一擺手,仿佛很不耐煩,“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替別人操這閑心?不過有一件事你得答應我,否則不能放你出來。”

  “說!”

  “你今日立個誓,出去之後,不得再介入這場戰局!”

  “我……”果敢決斷的重樓,這時卻猶豫了。

  “那我走了。”飛蓬轉身又要走。

  “我發誓!”重樓咬牙切齒,指天發誓,“我重樓今日承飛蓬之情,脫出牢籠之後,決不再參與三族大戰。若違此誓,願蒼天罰我孤獨一世!”

  發完誓,重樓怒氣沖沖地看向飛蓬:“這下行了吧?”

  “還湊合。不過,如果說若違此誓,一輩子不能再比武,那更好。”

  “渾蛋!你到底放不放?”

  “放,放,我放還不行?”

  “那你去找鑰匙。”重樓盯著囚牢上那把碩大的精鋼密鎖。

  “哈,還用找鑰匙那麽麻煩?”飛蓬哈哈大笑,伸手一招,便是一道寒光飛過,轉眼那柄鋒利無比的照膽神劍便握在了手中。

  神劍在手,飛蓬灌注靈力,手起劍落,眨眼間那個看似牢固無比、連重樓也打不破的精金神牢,就此斬破了一個大洞。

  打破牢籠還不夠。為了防止重樓這樣重要的俘虜逃跑,他的身上還被施加了神族特有的虛弱、追蹤雙重法陣。這樣的法陣,一方面可以讓重樓發揮不出平時的神力,另一方面即使他逃跑了,有了追蹤法陣在,就算逃到八殥八纮,乃至天地的四極盡頭,也還是能被神族施咒之人追蹤到。不過有了飛蓬這個神族盟軍前統帥在,這樣的秘密法陣完全不成問題。在重樓鉆出破洞之際,飛蓬已念動密咒,消除了他身上的這些附加法陣。

  “記住你的誓言。”飛蓬鄭重叮囑。

  “喏!”重樓答應一聲,微微行了一禮。不過他並沒有著急離去,而是立住身形,看著飛蓬。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飛蓬問道。

  “我雖立誓,但有一事,一定要踉你說分明。”

  “請說。”

  “當初我被共工奸賊設計,我並無抵抗,也未試圖逃走,這並非我重樓屈服。”

  “那是因為什麽?我一直便覺奇怪,以我知道的重樓性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怎會被那些鼠輩安安穩穩地抓著?”飛蓬這時毫不顧忌地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態度。

  “那是因為茫然。”

  “茫然?此話怎講?”

  “你一定懂。”重樓毫不解釋,扔下這句話便轉身飛逝而去。

  “這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惜字如金?”看著重樓飛身而去的背影,飛蓬隨口調侃一句。不過,他忽想起重樓一百五十年的囚禁歲月,不由得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沉郁。

  是啊,這場戰爭,已經改變了許多人。

  當年花語草原燦爛陽光下,那個勇猛好鬥的單純少年現在又在哪裏呢?

  不僅是重樓,還有自己,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經歷這場戰爭之後,都已經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到過去。

  想到這些,飛蓬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悲涼。這種悲涼的情懷,深入骨髓,讓他在囚牢裏呆立了良久,才忽地恍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