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擡頭天一色 落眼各不同(第2/3頁)

柳依依出了山神廟,卻仍然離不開昭亭山。我問風君子:“為什麽?她為什麽離不開昭亭山?”

風君子:“她是昭亭山神,當然不能離開昭亭山。你自己想想,西方的那個上帝會跑到峨眉山去顯靈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那她會永遠如此嗎?”

風君子:“你急什麽,再想辦法就是了。以前不也是想辦法想出來的!……你先別操心別人,還是想想你自己吧,你過幾天就要去見活佛了!”

……

我最近一段時間養成了看日歷的習慣,天天掰著指頭算日子。算什麽呢?我在算夏至這一天。真是無巧不成書,尚雲飛告訴我,活佛要見我的日子也就是剛過夏至的第二天。這一天是一九九零年六月二十三號,星期六。尚雲飛說這天早上他會來找我,領著我一起上廣教寺。

剛起床,雲飛就來叫我去食堂吃早飯。吃完早飯,我們兩個就上路了。廣教寺離蕪城市區有二十裏,這個距離可以騎自行車,然而我和雲飛都沒有自行車。沒有自行車可以坐短途城鄉公交車,可是雲飛不坐車,他一定要步行,我也只好跟著他步行。

一開始尚雲飛走的不快,我們一起穿過蕪城。出城來到市郊之後,行人漸漸稀少,只偶爾見車輛往來。我突然覺得尚雲飛加快了腳步。他行走的姿勢未變,步調未變,看上去沒什麽異常,前行的速度卻快了許多——至少不比自行車慢。他加速向前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我幾眼,那意思好像在看我能不能跟的上。

我雖然不是什麽長跑運動員,但從小也是翻山越嶺長大的,而且我現在金龍鎖玉柱的身體,體質要比一般人強多了。於是我拔腳就追了上去。只是我們兩個的感覺不一樣,他是在走,飄飄然然的在走,而我是在跑,甩開大步的跑。

我跑的越快,他走的越快,我和他之間總有那麽幾十米的距離。到最後我幾乎是在拔腳飛奔了,而他看上去仍然是不緊不慢的走著,但是卻總是甩開我那麽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我們一前一後在大道邊趕路,居然不經意間超過了一輛晃晃悠悠屁股冒著青煙的公交車。還好市郊道邊沒什麽行人,其實如果有人看見了尚雲飛也不會太在意,至於看見了我,恐怕會當成一個練長跑的運動員。

離開公路,走上一條黃土路,已經到了昭亭湖邊,遠遠的看見了廣教寺的紅磚黃瓦以及來來往往的香客遊人,雲飛這才放慢了腳步,速度恢復了正常。這小喇嘛真不愧為大師弟子,不經意間就給我露了一手。不知道這是什麽功夫?有機會俺也學學,這樣回家看爹媽就不用買票坐車了。

昭亭湖不大不小,坐落在一片青翠的丘陵低谷間。過了昭亭湖,有十裏桃園,每到春天便是蕪城有名的“十裏桃花”。過了這十裏桃花園後不遠,就到了昭亭山腳下。廣教寺面南背北,山門正對著昭亭湖,也算是風景靈秀之地。

這一天正好是周末,因此遊人不少,香客也很多。廣教寺正中空門不開,只留左右兩側的邊門供遊客出入。尚雲飛走到寺門前的時候,我也快步追到了他的身邊。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沒想到,你一路居然能跟上來,看樣子根基不錯!只是你還沒有學會內息之法,跑的張牙舞爪的,一點威儀都沒有……”

“站住,就說你們倆呢!你們兩個小孩幹什麽的,票呢?……買票不知道啊,到那邊買票去。”

雲飛正作高深狀跟我講什麽威儀,而我也正好聽見他說的內息之法,同時我們兩人腳下正向廣教寺右側的邊門入口走去,卻被一個穿著黃夾克的男人伸手擋住了。原來這人是廣教寺門口的檢票人。

廣教寺如今也對遊客開放了,是蕪城的一個旅遊景點。除了佛門弟子外,其它的遊人香客進寺都要買票的。大概以前看門的都認識雲飛,沒人攔過他,所以他也沒想到這一點。然而今天這個把門的卻不認識雲飛,看著我們兩個學生模樣的人就這麽往寺裏走,伸手就擋住了。

“我是活佛的弟子,他是活佛今天要請的客人,你問我們要什麽票?”雲飛倒也沒和那攔路的人生氣,只是認認真真的和他解釋。

那男人四十多歲,帶著頂窄沿帽,叼著根煙,露出一口黃牙,鼻孔向外出氣道:“真是什麽怪事都有,你是廟裏佛爺的徒弟?你是佛爺請的客人?就你們倆破小子……一張票五塊錢,不掏錢就別想混進去,胡說八道見得多了,沒見過你這小子這麽胡說的。”

閻王好見,小鬼難當。我一路在想見到活佛會是怎樣一副場景,沒想到在大門口卻被一個檢票的給攔住了。按照我的脾氣,換作以往,可能就拉著雲飛去買票了,和這種人有什麽道理可說?可是今天不一樣,張先生早告訴我要正大光明的來,而且最好要敲鑼打鼓的來。我不知道什麽是敲鑼打鼓,只是跟著雲飛來了,沒想到一到廟門口,還真蹦出來一敲鑼的。這裏的爭執已經引起了四周不少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