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微言闡廣義 大音希有聲

題記:佛陀在時,世上沒有佛經。現在流傳的佛經,是佛陀示寂後,弟子們為佛法流傳招開法會結集的經典。佛弟子阿難尊者號稱多聞第一,將佛陀在每一次法會上的說法內容都準確無誤的回憶出來,這就是最早的佛經。阿難尊者誦出,眾人就原文結集成經。這樣方便是方便,可後來弟子讀佛經原文,往往難解其義。所以後代有很多法師、賢德開壇講法,並留下了很多注、疏、論等著作,其篇幅大大超過了經典原文。說到這裏也許有門外人會覺得奇怪,佛講法的時候為什麽就不能講清楚點呢?佛經中的一段話幾十個字,法師開講往往一整天也講不完,每位法師開講的內容還不盡相同。佛陀又何必讓後人為難呢?其實這是個誤會!佛陀講法,其實已經講的很清楚了,甚至可以說是詳盡的不能再詳盡了。每個人聽見的原話都是一樣的,但得到的傳承不一樣。佛陀口述的原文阿難可以誦出來,但佛陀當時講的“法”阿難誦不出來。如果你當時在場,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如果佛陀講法時你不在現場,事後看見的那只能是佛經了。本書中風君子與七葉“論道”,來回三番交鋒,總共才說了六問六答十二句話。這兩個人當然遠不能與佛陀相比,但所用的方式類似的。其實很難寫出來他們在論什麽。那十二句話就是經文。我也只能借石野的口,從他的角度做一番論疏,未必是風君子與七葉的原意,讀者也可以從自己的角度去理解。

風君子站了起來向和曦回了一禮,然後看著遠處的七葉。從我的角度能看見風君子的正面,卻只能看見七葉的側後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麽表情?我覺得風君子好像愣了幾秒鐘。在這種場合反應算是慢了,他在想什麽呢?

風君子答話沒有用簡練的文言,而是回手一指果果問了一句:“七葉,你想論說的就是她嗎?”

七葉沒有回答。和曦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又一臉嚴肅的道:“請公子破題。”

風君子答話偏離了論道的規矩,他也意識到了,沖場中答了兩個字:“物用。”算是按規矩破了七葉出的題。說完話又坐回到椅子上,一擺手,那邊的七葉也坐了下來。

風君子用了“物用”兩個字破題,並且先指了果果來問話。我明白了七葉的意思。他和風君子之間的爭端是因為果果而起,而果果險遭不測,無非因為她是仙人不留果的花精。有大補之用,而招其害。他們事先已經聲明不計較此事的對錯,只講出一番關於“物用”的道理來。所以七葉引用的是《莊子》的那段經典。

風君子為什麽會愣了幾秒鐘?我突然也想到了——因為綠雪!那是他的心事。綠雪是草木之精,果果也是,愛屋及烏,風君子對果果有特別的偏愛。阿遊剛才亂說一句話,風君子就回眼瞪他。而果果將黑如意掉在了地上,風君子居然也笑了一點都不生氣。七葉引用的經典偏偏提到了一棵樹,影射花草之精去談物用。風君子當然就想到了綠雪。綠雪也是一棵神樹。風君子說兩個字,我一下就想到了這麽多,我覺得自己現在的悟性還可以了,不禁有點暗暗得意。

兩人坐下之後,和曦真人也退到了台下,論道對問正式開始了。眾人都看著七葉,等他先問。七葉開口發問,沒有稱呼,沒有鋪墊,直截了當的問了三個字:“何為生?”

我正在暗自得意,七葉說了三個字卻讓我大吃一驚!如果僅僅就是“何為生”這一句話也沒什麽奇怪的,甚至沒頭沒腦不知所指。但是七葉說出來,聽到每個人耳中,感覺大不相同!

七葉的聲音不大,音調也不高,卻以一種穿透的力量送到每人耳邊,這聲音就像一片浩蕩之風撲面而來。真正奇特的還不是聲音,而是伴隨著話音每個人都接受到滾滾而來的神念,包含著很多種信息。這些信息有一層又一層的設問,表達了七葉悟道時各種各樣的思考,卻又很難用準確的言語描述出來,只能伴隨著話音以神念傳達。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神通法力?其實剛才活佛誦經時已經稍微展示了一下,是一種“聲聞智慧”。耳神通我也有,一開始是“諦聽”之術,能聽極遠與極細。再進一步是“聲聞成就”,過耳能詳。再往上一步的境界呢?今天我明白了,是“聲聞智慧”。當然七葉說話的時候還用了另一種神通,叫作“妙語殊勝”,可以伴隨著話音將一種復雜的信息印在聽眾的神識中。因為畢竟不是在場每一個人都有耳神通的聲聞智慧境界的。聽七葉說三個字,我對耳神通的境界又領悟了一層,這演法大會真沒有白來!

對“聲聞智慧”我今天有了那麽一點感悟,但以更高明的“妙語殊勝”境界體會還是很朦朧,看來我的修行與當世絕頂高人之間不有不小的差距。七葉傳達的神念很難用語言說清楚,其實也不必用語言說清楚。比如說“恐怖喜悅”這幾個字,沒有必要寫出來或說出來,只要將這種感覺信息送到腦海中你就明白了。如果勉強用語言來描述,我所聽見的這個問題,感受到七葉表達了很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