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無相空門迎地藏 呂祖江畔笑黃龍(第2/4頁)

明月撓了撓耳朵,想了想答道:“生而成仙並不奇怪呀,我的爐鼎如此,一出生就是仙家心境,超脫生死輪回之外。其實你搞錯了,在苦海劫中見前世種種見知已滿,這是往後修行悟種種化身變換的根基,但未必一定要如此,證見知未必在前世,比如我。”

梅振衣:“這正是我欲問之道,要怎麽求證呢?”

明月皺了皺鼻子,樣子十分可愛,反問了一句:“一念之間,你可能見生靈之一世?從生至死、悲喜、趨避、通達、困苦種種。”

梅振衣思忖著答道:“修行歲月長久,見證凡人一世未嘗不可,但一念之間似乎還做不到。”

明月笑了:“這就是見知之障,其實眾生萬相都在此山外。”說著話伸出小手一指山外遠處的蕪州城。

這句話和這個手勢,如醍醐灌頂瞬間點醒了梅振衣,他明白了明月是什麽意思。一念之間可曾見生靈之一世?當然是看不見的,一個人在你眼前,你只能看到現在的他,從生到死的一切並非你所能見。但是在仙家眼中所看的卻不是這些,世間眾生其實都在眼前。

你看不見一個人從生到死嗎?世間有生有死時刻都在發生。有人喜有人悲,有人驅利奔忙,有人避害閃躲,有人通達富貴,有人困於苦厄。只要你的神識眼界足夠廣,一念掃過,這一切都可見。眾生無別即為一人,眾生之遇即為一世之種種,世事不都在眼前嗎?

明月施法手勢一引,梅振衣只覺得元神清明蕩漾而開,他看見了什麽?——整座蕪州城!

從高樓華堂到汙穢溝渠,蛇鼠雞犬與市井眾人,在神識中無一不是清清楚楚明明朗朗。梅振衣有洛陽雲端之上站了十個月的經歷,其實已經見證過這一場景,但當時他並不想刻意去看。而是在那一片奇異的空間中元神清明不得不看,看到最後都有一些惡心和麻木了,不得不超然而觀。

聽見明月今日之語,梅振衣這才明白當時錯過了一次修行見證的好機緣。明月短短幾句話其實點透了修行中的一種“觀”法——眾生觀。沒有大法力與大智慧,一般修行人是入不了這種觀境的,梅振衣曾被動的進入一次,卻沒有堪破那種心境,而是在追求他的修為尚未達到的超然狀態。佛門修行也有眾生觀之法,佛陀開慧苦、集、滅、道四聖諦在修行中怎麽證?可以從“眾生觀”中入手修證。明月施法當然沒有洛陽雲端之上那麽多高人神通廣大,她引梅振衣的元神清明蕩漾而開,看見了此時蕪州城中的景象,從舉手到放下的時間也就是三天三夜。

蕪州城中有嬰兒呱呱落地,也有老人閉眼咽氣,有人在家中算計鄰居,有人在街頭招攬生計。還有耗子偷油、蟲蛹成蝶、鳥雀銜窩、貓狗打架等等景象清晰無礙。梅振衣入境觀之,這就是眾生之相,前世之我就在其中!

梅振衣自己當然沒有這麽大神通,他是在明月的心境中作眾生觀,多少也能感受到這位仙童的修為。清明元神所見蕪州眾生相,就如柔和的月光灑落下顯現,哪怕最汙穢處也一片靜謐祥和絲毫不受沾染。這無形的月光就像一面毫不蒙塵的明鏡,照見如此清晰,鏡中卻不留下一絲痕跡。

明月乃仙靈不染之氣化生,心境絲毫不染,她當然能看見眾生象,一念見知圓滿,卻等於沒看見,不想也不必涉足其中。但是梅振衣不一樣,他尚未超脫生死,還是得靜觀“自己”在眾生中輪回之象。

蕪州城中也有他看不“見”的地方,就是翠亭庵與九林禪院。也有他看不“明”的人,共有兩位。一位是翠亭庵前賣水果的關小姐,還有一位是從南門走入的青年僧人,這名僧人帶著一條黑狗不緊不慢走進蕪州城時,黃龍禪師也從北門而入。

九林禪院在城北,黃龍禪師先到,當他走進九林禪院已是巳時,那時的寺院不像現在風景區的廟門口還有賣票地看著,直入空門未見他人。黃龍走到天井有個小沙彌迎面道:“遠來的師父,快跟我去盛飯吃吧,過了午時就沒有飯了。”然後匆匆忙忙跑向膳堂黃龍來的時間很巧,正好是九林禪院開飯的時間,這裏的和尚本來就不多,現在都去吃飯了。披著黃底紅紋袈裟,腰杆挺得筆直的黃龍禪師有些尷尬,居然沒有人上前迎接問候,小沙彌打了個招呼就跑了。

這時有一名僧人走出了大雄寶殿,看見黃龍站在院子裏,上前行禮道:“這位師兄,您是遠道而來地吧?我法號無相,是本寺住持。”

黃龍趕緊還禮,又刻意擺出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情挺胸道:“原來是無相師弟,久仰!貧僧法號黃龍,為同宗法師,來自贛水黃龍寺。聽聞無相禪師在蕪州以紫金缽與九環錫杖迎奉新住持,特遠道趕來接佛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