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不動明王朱筆落 金身化樹難逃情(第2/3頁)

清風沒有答話,長嘆一聲向後便退,竟然消失在茶樹之內,這回輪到善無畏怔住了,提筆未落,立足樹前開口問道:“仙童,你何苦如此呢?”

“我承其責,請批我身。”清風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善無畏這一筆如果落下去,批的不僅是綠雪,而且也是清風的本尊法身,蕪州風雲匯聚,各教、各派之間不論有多少明爭暗鬥,表面上並沒有起大沖突,但此時這一支筆,卻等於將沖突公開化了,善無畏落還是不落?

“明王,本若無情,就不必留情。”清風的聲音又傳來。

“清風,你早知如此嗎?”善無畏問了一句。

“然。”清風答了一個字。

善無畏點了點頭,一筆落了下去,繞樹一圈留下一道朱紅色的印記,再看他手中筆朱砂已用盡,筆毫成了純白色。

清風的身形從樹中走了出來,樹身上那一圈朱砂跡也消失不見,他面無表情的對善無畏道:“你只能來找綠雪,而那一箭的應該由我擔責,此事已了,謝謝你這一筆!……但從廣教寺選址定,到敬亭山朱筆落,你自己也應有承擔,休怪他人不客氣了,下山!”他的語氣有逐客斥責之意。

第二天午後,突然感覺到一股大法力澎湃湧動從山中傳來,隨即消散於風中,然後敬亭山的外圍結界消失了,只見善無畏手中無筆,從山道上飄然而下,神情很凝重,甚至對山門前的梅振衣視而不見,徑直往慶教寺方向去了。

梅振衣仙家靈識敏銳,忽然聽見山中傳來了綠雪的哭聲,心中一驚飛天而起趕去查看。

在綠雪神祠外,清風據坐於地,背靠一棵碗口粗的青竹,面色慘如淡金,額頭布滿了冷汗,定睛一看其實他的臉色沒變,也沒有出汗,但在仙家神識中卻有這種錯覺。綠雪跪在清風的身邊,雙手牽著他的一只衣袖,正在哭泣,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落下。

本以為是綠雪出事了,現在看綠雪無恙,而清風不對勁,梅振衣失聲問道:“綠雪,仙童怎麽了?”

綠雪含淚伸手解開了清風的衣襟,這銀絲羽衣是金仙法力所化,她小小茶樹精怎麽能解得開?然而卻解開了,只見清風的腰間有一道醒目的朱紅痕跡,環腰一圈宛如貼身束帶。

“金身猶在,不動尊明王這一筆,削去了我一千三百年的金仙法力,若朱砂跡不消,我無法恢復,梅振衣,恐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再也幫不了你什麽了。”清風睜開眼睛答道,聲音異乎尋常的虛弱。

這句話換個人可能聽不懂,比如綠雪就不是很明白。而梅振衣身為真仙卻了解其中玄妙,修為是削不掉的,除非所行與心境自損,但仙身也可能受到損傷,比如梅丹佐在敬亭山一戰損了本尊法身,躲到昆侖仙境養傷二十三年。清風此刻的情況並不是本尊法身有多大損傷,而類似於另一種特殊的情況,比如梅振衣在彭澤湖斬黑龍,連發一百二十八記神宵天雷,最後神氣耗盡一頭落下雲端,後來回山修養了小半年才恢復。

可曾見過清風出現過這種狀況?沒有,對他來說幾乎不可能出現,就算是加百列與清風在天國演法,分出勝負也沒這麽誇張,清風究竟修行了多少年?梅振衣不清楚,但自從他到了聞醉山天地靈根下時,就已是仙人,迄今已有一千九百零二年,成就金仙也有一千三百多年,善無畏怎麽做到的呢?梅振衣並不清楚,下意識地伸手扣住清風的脈門問道:“你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怎會這樣?”

清風淡淡答道:“我也不知要多長時間,自從於玲瓏塔上察覺變故,我就料到會如此,是我自取。”

聽到這番話,綠雪淚水更多,撲簌簌順著臉頰滴落,在一旁答道:“仙童托舍入我原身,受了善無畏批樹一筆,除了敬亭山洞府外圍結界消失,我無恙,但仙童卻變成了這樣。”

清風擡手試了綠雪的一滴淚珠,擡頭看著她道:“莫再流淚,你為我所流之淚,我終究要相還,再哭下去,怕我還不起。”

這一句話讓綠雪不敢再哭了,暫時止住悲聲。清風又轉頭說道:“梅振衣,當年你送我一座山,我也借你之手得到了大羅成就丹,除此之外,這些年來我是否幫過你很多?”

“那是當然。”梅振衣連連點頭說不出更多的話,清風到底惹了多少麻煩又幫了他多少忙,連梅振衣自己都算不清。

“這一筆,為何如此之重?”梅振衣問了一個很不解的問題。

清風:“我的法力太強,這一筆不得不重,否則落不下去……暫莫談這些,能否請你幫一個忙?”

梅振衣:“請說。”

清風聲音很淡很虛弱,說出的話卻很震撼:“逐客,有你在時,善無畏不得涉足蕪州,不動尊明王不得顯聖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