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淵深不可測

白家乃是一處福地,五行均衡,風水流轉,乃是極好的地方。

然而在清原眼中,這裏幾乎令人窒息,實則並不亞於深潭泥沼。

如今出了白家,心頭才松了口氣。

其實相比之於整個白家,清原對於白繼業這位年輕的家主,更為忌憚。

白繼業病弱之軀,然而眼神淡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眼中,笑意吟吟,似乎所有都在算計之中。

算無遺策!

即便他沒有掌握的東西,單是看他的神色,觀他的笑容,都讓人誤以為他早已獲悉一切。

“厲害……”

清原心中道了一聲。

他擡頭看去,天空一道白影閃過。

“這就是他耳目遍布的依仗?”

清原眉宇微挑,腳下一踏,登時挑起一顆石子,他順手一拍,將石子拍上天穹。

倏忽過去,擦過了那只白鴿。

白鴿驚顫一下,調轉方向,急匆匆逃開。

“那是……”山魈露出異色,有些疑惑。

“盯著我們的眼線。”清原說道:“不過現在沒有了,這位白家主是個明白人。”

他偏頭回望白府一眼。

那兩頭石麒麟,好似活了一樣。

氣勢撲來。

清原心頭氣血滾蕩。

仿佛有一聲龍吟響起。

他有地龍入體。

地龍乃地脈千萬年匯聚而成,豈會懼於兩頭石麒麟?

清原默默收回目光,說道:“走罷。”

……

白府後院。

白繼業面上的淡淡笑意,逐漸斂去,神色平靜,飲了口茶。

“家主怎麽把這寶物輕易給他了?”小白咬著牙道:“這寶物當時可是染了血才得來的,價值不可限量,怎是俗世錢財可比?再者說,您用信鴿給他傳訊,這一項的價值,便是極高了。”

他素來敬畏這位年紀輕輕就已登上家主之位的表哥,盡管表哥是病弱之軀,但這些年來展現出了不知多少東西,智計無雙,讓人萬分敬服。

適才清原在時,他不敢開口,生恐損了家主的威嚴。

如今清原走了,他卻也忍耐不住心中疑惑。

“您說……二十萬兩白銀還不加期限,人家要多久給就多久給,不給也沒法子說理去。”小白惱怒道:“萬一他把令牌扔了,咱們到哪裏去找他?”

“他不會扔掉的。”白繼業微笑道:“這位清原先生,是個聰明人。”

小白說道:“聰明人才會賴賬。”

“聰明人才知曉,這二十萬兩不過空談,倒是我送他的令牌,實則是給他傳遞這天下間的消息,這才是無價的。”

白繼業停頓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再者說,那東西留下也無用,既是無用之物,賣了也無妨。”

“誰說無用?”小白說道:“那人既然追尋鑰匙而來,必然有著那鑰匙開啟的物事的線索,甚至那寶物,就在他的手上。您不該放了他,至少,也該盯著他……”

“盯過了。”白繼業攤了攤手,無奈說道:“被他發現了,只是他念在我的人情,沒有打死那只白鴿,留了一命,只是驚走。”

小白說道:“那就更可疑了。”

白繼業忽然收斂笑容,嘆了聲,說道:“可疑又如何?”

小白說道:“可疑就應將他拿下。”

白繼業問道:“你鬥得過他?”

小白怔了怔,然後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說道:“我道行近來又有長進,就憑這初入門檻的小子,加上一頭小精怪,單憑一只手,我就能撕掉他二十個。”

白繼業低低笑了聲,提起茶壺,又倒了一杯茶,說道:“他真的只是表面上那一重天的道行?”

小白怔了怔,問道:“難道還有假?”

“你看他談吐不凡,行為舉止,哪裏像是俗人?”

白繼業說道:“他又識得風水之道,看得天時變幻,先前踏足白府時,門前兩頭石麒麟都受了驚,亂了氣勢。這人分明修道日久,非是一日,怎麽可能還是一重天的道行?”

“興許……”小白沉吟道:“他根骨低劣?”

白繼業笑了聲,袖子一抖,落下一物。

此物乃是一個銅鏡,色澤古舊,內中影像並不清楚,有些朦朧。

而最為明顯的,是上面一條痕跡,幾乎把銅鏡裂作兩半。

“這是……”小白心頭一驚。

“這是先祖留下來的寶物之一,從本家分離之時,咱們這一脈的長輩,暗中取了過來。”白繼業說道:“此物名為太白照骨鏡,專門觀人道行,看人根骨,識人底蘊。”

小白問道:“那這是……”

白繼業說道:“適才我用這太白照骨鏡,照了他一下,然後這先祖傳下來的法寶,就裂開了。”

小白驚怔當場。

“要麽此人道行精深,要麽此人根骨極高。反正,他必然是超出了這太白照骨鏡所能探知的範疇。”

白繼業沉聲說道:“這人來歷不明,深不可測,尤其是他從漓縣而來,更不好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