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春雨

畫舫上雕欄畫棟,幾層輕紗影成的帷幕,隨著晚風飄揚。層層帷幕的中央,潘玉躺在畫毯上枕著彩鳳的膝,陷入沉思,自己可以為他而死,但只要還活著,便不能拋下自己的責任。

那一晚,她曾清晰的感覺到過,那一種令她夢寐以求的東西離她有多近,近的只需要一句話,但卻是不能。

彩鳳的纖纖玉指輕柔的為潘玉按摩著頭“潘郎,再過些日子就是花魁賽了,奴家是參加還是不參加呢!”

花魁賽就是歷年開春,青樓中人,所進行的一種比試。這花魁賽源出於秦淮,後來天下爭相效仿,杭州也有。太平盛世,人們總是想著辦法找樂子。

而彩鳳就是去年的花魁。這些日子她早已不待客了,只是等著潘玉的佳音,潘玉卻遲遲不提贖身之事,她心中如何不焦急,但又不好明說?便以這花魁賽為引,試探潘玉的心意。

潘玉笑道:“你想參加就參加好了。”彩鳳不由一陣失望,潘玉若真有意於她,這時候該視她為禁臠才是。

潘玉見她失望,笑著拍拍她的臉頰,道:“再過些日子我就要離開杭州了,到時候會替你贖身。”彩鳳不由露出一個極美的微笑。

潘玉一陣失神,卻並非為那笑容。這樣一個慧麗的女子,就是自己見過的男子中,氣度智慧也沒有幾個能勝過她的。但卻只因為是女子,就只能將命運維系在自己身上,無論有再多的聰明才智也只能藏於深閨之內。

想到這裏,潘玉問道:“鳳兒,你後悔嗎?”

彩鳳奇怪的問道:“後悔什麽?”

潘玉道:“到了王府之中,就再無現在的自由,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遊山玩水,縱情於西湖之上,而是只能困在那一個小小的庭院。等閑出不得門戶!”

彩鳳拿手摸了摸的頭發,道:“奴家沒有你們男子那些青雲之志,我從來不想遊山玩水,只是想有一個自己的庭院,靜靜的,沒有人來打擾,看書調琴便可渡日,若再有一個人令我等待那就更好了。”這些卻是她的真心話,人家看她長袖善舞於宴席之上,卻不知她只願素面朝天於家室之中。

潘玉一愣道“這便是女兒家的心意嗎?”

“當然不是啦,只是彩鳳的心意啊!紅袖阿姨的心意,青鸞妹妹的心意,所有女子的心意都是不同的吧,大概唯一相同的便是找一個相親相愛的男子結為夫婦吧!”

潘玉又想起了那畫壁中所許下的誓言。相親相愛,永不分離。雖然有那麽多波折,但至死他們真的完成了這八個字。或許夢總是反的吧!

許仙參加了元空大師的葬禮,看舍利被送入佛塔,法海成為新的主持的大典。許仙就決定離去了,臨字決與不動明王印也學了個大概,要更進一步還需時日,畢竟自己修行還不到十年,能有現在的成就已經是進步神速了。

回到覲天書院,已是午後,潘玉還沒回來。

許仙躺在床上,清風送暖,日光傾斜,他也有了幾分困倦之意。

“許仙!許仙!”突然一聲聲大喊將他在睡夢中驚醒,還伴隨著擂鼓似的敲門聲。

許仙迷迷糊糊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打開房門見一張氣鼓鼓的小臉,一雙眼睛怒氣沖沖的瞪著自己。

許仙這才想起來,這小姑娘的身份“是你啊,小妹妹!”想想她在水中龐然大物的恐怖樣子,變成人卻是這麽可愛。不過她是怎麽找到自己的?

小女孩見了正主,大吼道:“許仙你個騙子。”剛才已經驚動了不少人,此刻更有不少人過來看是怎麽回事。

門房大爺道:“許公子,她說是找你的,我就把她帶過來了。”

許仙心道:你說就說吧,那看禽獸的目光是什麽。轉圈一瞧,都是這樣的目光。

寧采臣嘆道:“漢文啊,你既然作出了這樣的事情,就該負責才是,雖然這姑娘小了點,但村裏這時候成親也不在少數,騙人家就是你的不對了。”

許仙愣了一愣,四面抱拳,將小女孩扯進房中,啪的一聲將門關住。瞪著她道:“說,是怎麽回事,什麽叫我騙了你。騙財吧,你連包子都吃不起。騙色吧,無論是你這小洗衣板的樣子還是十幾米長的樣子,我都不感興趣。”

小女孩二話不說,撲上來就要撕咬。

許仙微微冷笑,先持了不動明王印,又伸出手按住她的腦袋,任憑她抵著腦袋也不能靠近。所謂龍遊潛水,就何況在岸上呢!雖然力量大的驚人,但卻勝不過持了不動明王印的許仙。

小女孩眼中水霧彌漫,泛起一抹金光,有些哽咽的說:“你騙人,還敢欺負我,我,我在水裏就該把你吃了。”扁著嘴,小小的胸膛起伏著,就要不管不顧的化成原型和許仙拼命。

許仙無奈,這樣下去,自己真成禽獸了,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