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陰兵

忽然夜空中飛過的馬車,吸引了小倩的注意,那大概是冥府的馬車吧!但她如今結合了地脈靈氣,成了這鳳凰山的山神,已不同於尋常鬼類。

那馬車忽然向這邊飛來,走出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公子來,“這位姑娘,夜深了還站在這,可是再等在下嗎?”

小倩一顰眉,道:“不是。”袖中已將發簪握在手中。

曹世子道:“我乃楚江王之子,想請姑娘到王府中一聚,不知可否?”

小倩斥道:“無賴子弟,還不速速離去,丟盡汝父之臉。”

曹世子一皺眉頭道:“今日只碰上不識擡舉的人,你為鬼類,擅留陽世,已犯了大罪。”利誘不成,便是恐嚇威逼。

小倩冷笑道:“小子修要欺我,我如今已是這鳳凰山的山神,不再受你冥府管制。再不離去,便要你好過。”她一生呼嘯,召來了許多山精鬼魅將馬車團團圍住。

曹世子卻哈哈大笑起來,對身邊的鬼將王伯年道:“這等兇魂厲鬼,我可以動用陰兵了吧!”不等王伯年說話,就拿出一只靈珠來,將手一揮,珠中靈光閃現,湧出許多兵馬來,將這山峰團團圍住。

那一萬陰兵竟然就藏在這一顆小小的珠子之中,陰兵身穿甲胄,面目猙獰,虛張著大口,熒碧色的鬼火燒成的眼眸,望著地上的生靈顯出無盡的貪婪之色。一萬陰兵和在一起宛如一大片烏雲,遮蔽了星空,唯有無數碧火取代的星辰,淡墨色的陰氣所觸之處,山林草木也慢慢枯萎。那些山精鬼魅,登時亂作一團。

小倩立刻變色,不再猶豫,拿出袖中的發簪。王伯年連忙護在曹世子身前,卻見小倩另一手拿出一個金黃色的草人,“不好!”然而那木簪已經狠狠的刺中了草人的胸口。曹世子躲在王伯年身後,卻忽覺胸前大痛,猛地噴出一口血來,昏厥在地。

趁著王伯年回身去看的功夫,小倩身形一飄往洞中而去。王伯年見曹世子氣若遊絲,面如金紙,顯是受了極重的傷,他受楚江王所托照看世子,如今如何同楚江王交代,驚怒回頭道:“拿下她!”

城隍廟中,待到曹世子走後,許仙同趙文會、申屠丈喝著酒,兀自沉默不語,只是一杯一杯的喝著酒,心中越發不是滋味,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申屠丈知他心意,道:“世道如此,需得隱忍方能成大事。大丈夫不拘小節,這段仇怨記下就是,還怕來日沒有報仇的機會嗎?”趙文會也是和聲相勸,“二弟說的對,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才是。”

許仙低頭念叨著,“大丈夫,大丈夫……”忽然看到那為三人倒酒的紅面鬼差,問道:“你痛不痛?”

幾人都是一愣,紅面鬼差呐呐不知如何言語,被趙文會施以眼色,方才陪著笑臉道:“這次多謝了許爺為我出頭,痛斥那狗屁世子,小的在一邊聽著,心裏也是痛快的。”目光中露出毫不作偽的感激之色。

許仙望著那眼神,又低頭拿碗喝了幾杯,紅面鬼連忙為他添上,許仙卻又問道:“你痛不痛?”

紅面鬼只得道:“許爺說的哪裏話,挨打自然是痛的,若非大人為我出頭,只怕連命也送了。只怪我不懂變通,哎,以後這等人只需躲著點他,誰讓他有一個好老子……”

“啪!”的一聲,許仙拍案而起,“如何輕易放過了他!”便向門外走去。趙文會連忙攔住他道:“賢弟,小不忍則亂大謀。”申屠丈也拉住他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許仙一擺手道:“申屠老哥,不必多說了,我許仙從來就不是什麽大丈夫。只知道,見義不為非勇也!”方才身邊兄弟相勸,對手低頭服軟,自己只要飲了這場酒席,就可回家軟玉溫香,繼續過自己的舒服日子。但有誰在意,誰在乎,這麽一個小小的鬼差,冤不冤,痛不痛。

看似皆大歡喜,但正義何在?公理何在?曾經的自己,如今的蕓蕓眾生又有幾個不是這樣“小小”的存在?

想到此處,許仙不禁暗恨,怎就失了胸中這口義氣?平白修了一身法力,怎的還不及凡人時的肝膽。卻不知,人就是這樣,擁有的東西越多,回旋的余地越大,就越是容易畏首畏尾,止步不前。

許仙已是喝得微醉,神魂卻越發的清明。只覺得有口濁氣堵在胸口,兩世為人,這口氣從來不曾咽下去過,對紅面鬼道:“我去擒了他,痛打一頓,給你出了這口氣。”

紅面鬼嚇的臉色發白,差連忙道:“不用,小的不過區區一鬼差,他可是楚江王的世子,還……”

“楚江王的世子就生來高人一等嗎?就可仗勢欺人,恃強淩弱嗎?”許仙吼道,雖是半醉半醒,但神魂那顆太陽星,卻亮的嚇人,那一股金光幾要透出神魂,照亮這黑暗深沉的屋宇。對拉著他的申屠丈和趙文會道:“二位兄長莫要見怪,容得小弟任性一回,若是誤了趙大哥的前程,只能說聲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