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年終

許仙見那船緩緩行來,停船靠岸,下來諸色人等,當先一人卻是認的,正是許久不見的李思明,訝然道:“你怎麽來了?”

李思明見到許仙,心中就升起三分喜意,見他不計較自己的官職,更是喜歡。把臂笑道:“這雪這湖又非你一家所有,我如何就來不得?”

寧采臣也迎上來,道:“漢文,這些日子你都到哪裏去了?”

雲嫣停了琴俏生生立在許仙身後,知這二人是夫君好友,施了個萬福,並不多言。

許仙見這二人,心中亦是歡喜。他雖不愛交遊,卻惜朋友。只是望了望身後那一群士子,微微皺眉。

雲嫣一襲白裘立在雪中,宛如盛開的白牡丹,天香國色自不待言。那群士子一見這般顏色,都是目眩神迷,頓將那些道德文章拋在腦後,儀表也放下了些。

許仙凝目一掃,他們方才回過神來,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稱一聲,“許兄。”如今的許仙已非池中之鯉,傳聞明年春闈主考官,就是他的師傅,誰敢打他注意。

許仙一一回禮罷了,諸人分了賓主坐下,許仙卻跟李思明坐在一席,說起這些日子的趣事,李思明亦不擺架,同許仙暢談起來。

李思明問起潘玉之事,許仙只笑道:“明年一見便知。”

寧采臣問道:“不知漢文你打算何時上京,不如我們一同上京,也好結個伴。”杭州距京城,尚在千裏之外,路途遙遠,結伴而行,也能安全不少。

許仙道:“我去的早些,只能辜負寧兄美意了。”忽見李思明面容猶豫,似有什麽難言之事,不禁問道:“若有什麽事需要許仙,不妨直言!”李思明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想請你為我寄一封書信過去。”

許仙嘆道:“君猶未能忘懷嗎?”這信自然是給尹紅袖的。

李思明苦笑搖頭,“已不敢有什麽希望了,只是上次匆匆離去,未及作別,所以……”這番事知道內情的人並不多,所以也只能托給許仙。

許仙點點頭,對雲嫣道:“嫣兒,把舟中那壇酒拿出來吧!”

雲嫣笑著應是,去取了一小壇酒來,打開封口。剛一開封,一股清香就在亭中彌散開來,酒入瓷杯,色呈青碧,果然是人間佳釀。

李思明訝然道:“這是什麽酒?”正所謂詩酒不分家,他自認精通酒道,卻不認得這是什麽酒。寧采臣深深的嗅了嗅,更是不明白。

許仙笑而不答,猴兒釀酒在俗世,也不過是傳說而已。

眾人都露出垂涎之意,雲嫣猶豫要不要為眾人都添上,許仙已拿過酒壇,笑道:“我來吧!”為坐上眾人都添了一杯,來到彩蝶眼前,問道:“要喝嗎?”

彩蝶同許仙對視一眼,不由避開了他的眼眸,輕輕點了點頭,只覺得那雙眸子似乎是淡金色的,含著溫暖的光芒,卻讓人不能對視。自打下船就注意著他們,一見雲嫣方知時人說自己有她七分神韻也是過譽。非是容貌的美與醜,而是氣質上的不同,雲嫣本是大家出身,那雍容華貴的氣質自小便已磨練,後來歷經沉浮,更顯的通明透徹。

立刻便讓彩蝶熄了比較之心,將更多的目光放在了許仙身上,她對這名傳天下的大才子,亦有些好奇。一見之下,卻不同於自己心中任何一種想象。

許仙將酒斟遍了,舉起杯來,笑道:“我同諸位不是同窗便是同科,也算得上親近,往日種種是非恩怨,便在此杯之中,飲盡此杯,以後就只言來日吧!”言罷將杯中之酒一口飲盡,將這些許恩仇,一並泯過。曾經的他自然沒這個資格,這樣的行為反而會讓人覺得他軟弱,但由如今的他做來,就顯得十分慷慨大度。

眾人一起舉杯,幹了這杯酒。那幾個舉子見到許仙本來有些拘謹,如今也松了口氣,氣氛活絡了許多,都熱情的邀許仙一同上京,許仙自然是婉拒。雲嫣同許仙耳語一聲,許仙微微點頭,她便來到彩蝶身旁,竊竊私語起來。彩蝶初時尚有幾分防備,不一會兒就覺得世上再沒有比面前這女子更能理解自己的人,放開心胸同她談論,姐姐姐姐的叫著。

待到一席終了,許仙起身作別,彩蝶對雲嫣依依不舍,含淚送別。

小舟遠遠劃開湖心亭,許仙笑問道:“你又哄人家小姑娘什麽了?”

雲嫣狡黠一笑道:“夫君信不信,我若好好幫你美言一番,管要你不花分文,再得一房美人。”

許仙瞪眼道:“你少來胡說,當心我打你屁股,為夫還用得著你?”

雲嫣笑道:“是啊是啊,夫君是花中聖手,連白姐姐這樣的女子都難不住你,哪用得小女子我來費心。”

花中聖手!許仙眉毛一挑,棄了船槳,在雲嫣的驚呼聲中夾著她來到艙中。命她撅起翹臀,正要施以刑罰,卻見她緊閉雙眸,皺著眉頭,一副準備忍痛的模樣,可愛又可憐,哪還有半分彈琴時的氣度。微笑著搖搖頭,在她身邊躺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嗅著發間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