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手撕道士

宗座吩咐自己這件事的時候曾說“十萬火急”,可眼下的形勢……他竟是沒法兒將這事做成了?

因而微微皺眉:“貧道也是修行人,不是那些沒見識的世俗人。通天君誠然聞名於世,但若見了通天君畏畏縮縮說不得話,倒是沒個禮數了。只是……通天君這是在試探貧道麽?這大可不必。這消息是千真萬確的,通天君去往陷空山一探便知呀!”

睚眥不再看他,而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又臥回大青石上:“滾。”

從雲子還想再說幾句話,但睚眥像是趕蒼蠅一般隨意地揮了揮手。

也不見有什麽異象,這從雲子就忽然感到胸口被猛烈地一擊,仿佛有一座小山在刹那之間碾壓上來——他心中大駭,當即運轉全身的靈力以自保。然而虛境修士的“全力”在玄境大妖的“隨意”面前宛若塵埃。只用了一息的功夫,從雲子便終於無法抵擋,噴出一口鮮血並且失掉了意識。

太陽終於落山了。

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因為劇烈的痛楚。

就仿佛自己的身體正在被一種力量撕扯、並且被一片一片地扯下血肉來。痛感從手臂上傳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叫他即便在昏迷當中也忍不住即刻發出一聲高亢淒厲的慘叫、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然後發現……

那並不是錯覺或者夢境。

他的一只手臂,被握在睚眥的掌中。

天已經黑了,但林中寂靜無聲,連蚊蟲都不敢嗡鳴。大青石下生起一堆篝火,但火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區域,四周皆是陰森的樹影,仿若鬼怪一般。

而現在……他被握著的那只手臂鮮血淋漓。

小臂上已經快要見骨了——不是割傷擦傷,而是……被那龍子睚眥用鋒利的指甲劃開、再用兩根手指撚著、一條條地撕下他的肌肉來!!

從越子見這情景先呆住了——盡管痛楚仍舊劇烈,可他已經恢復了意識。也正是因為恢復了意識,他才意識到……

自己正在被吃。

被活活地吃!

睚眥的面孔近在咫尺。他的眸子在躍動的火光中閃閃發亮。他的嘴角還殘留著血跡,口中則在慢慢地嚼——仿佛一個人一邊吃些幹果,一邊平靜地看自己。

被吃的修士與在吃的妖魔如此對視了一會兒。而後從越子才猛地咬緊牙關、瞪圓了雙眼!

因為那睚眥一邊平靜地盯著他,一邊又撕下一條肌肉來!

從越子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肉被妖魔從自己的手臂上撕下來的聲音,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竟有些像撕裂布帛的聲音。

妖魔微微仰起頭,將手中撚著的淋漓血肉送入口中,但目光自始至終都看著他。看了一會兒,等這一口也咽下去,才笑了笑:“修行人,果真是要好吃些。有嚼勁,不似凡人的爛肉。不過你現在不慘叫,一口濁氣憋在肺腑,可會弄酸了我的美味。”

汗水如同雨水一般自從雲子的額頭滲出來,很快浸濕了他的頭發與衣服。但妖魔的手像是用鋼鐵澆築的。牢牢握住他。

虛境的道士不敢輕舉妄動,所能做的唯有咬牙強忍這痛苦、瞪圓了眼睛:“通天君何故吃我?”

然後從越子發現,睚眥愣住了。雖然僅僅是短短的一瞬,可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不會騙自己——就好像他的這一句話勾起了大妖魔的什麽心頭往事、他的手和表情一起僵住了。

隨後這妖魔忽然眯起眼睛,盯著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道:“你這人……倒是有趣。”

他停住了、暫時不吃他了。

從越子不曉得自己的那一句話為何收到這樣的效果——他僅僅是想要表現得硬氣一些、鎮定一些、為自己爭取到一點時間而已。

但既然這樣子有效果……他就再咬緊牙,不去看自己手臂上可怕的傷口:“我是來給通天君報信的。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通天君今日若殺了我……”

卻意外地發現這睚眥忽然皺起眉、臉上露出疑色:“報什麽信?”

從越子一愣,不曉得是不是這喜怒無常的妖魔拿自己尋開心。但仍強打精神,只當是此前從未與睚眥講過,將他的話再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然後發現這通天君……又失神了。

他在死盯著自己,但很明顯心思並不在自己的身上。就仿佛是穿過了自己的身子、看到更遠更遠的地方了和更久更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此又發了好一會兒呆,視線的焦距才回到從越子的身上。

妖魔咧開嘴、露出鋒利的牙齒笑了笑:“李雲心啊……”

“是。”從越子咬牙、努力試著讓自己的神色平靜。

因為他發現這睚眥自己很喜歡這種“臨危不亂”的表現:“既然通天君已經得到了消息,就放了我如何。我以血肉招待了您,如今該回去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