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漁家傲·三十年來無孔竅(第2/3頁)

仙祖並不討厭佛陀,甚至有一點點喜歡他。

即使祖佛陀滿頭是包。

李辟塵笑了笑:“佛觀眾生皆是佛,眾生觀佛亦是佛。”

這句話說的有些奇怪,很多人都沒有聽懂,但是白衣僧人聽懂了。

他向李辟塵雙手合十,唱誦佛號:“阿彌陀!船家有無量智慧。”

李辟塵所說的意思,佛看眾生皆和自己一般,都具備佛性,但眾生看佛,卻只是把他當做是佛,也就是在佛的眼中,眾生皆可以自己覺悟,但在眾生眼中,只有佛擁有智慧,故而他們也只崇拜佛,不去自己努力。

那這樣看來,佛就是什麽呢?

佛就是佛,是一種引導者,可以渡世人,但沒有辦法渡自己。

這就是佛。

至少是太乙眼中的佛。

白衣僧人對李辟塵的解釋感到服氣,隨後轉向話題,他似乎很容易接受旁人的指教,這一點上比起那些愚昧的,頑固的,道貌岸然的佛寺中人,他確實是像一位真佛。

世間真佛不在寺廟,而在紅塵。

諸人心中皆是如此想的,這對於白衣僧人來說,或許是最好的,也是最高的評價了。

白衣僧人:“後來,亦是同一年。”

他的聲音講到這裏,便有些變化了。

追憶之中充滿欣喜,同時還有歡樂。

而白衣女子的眼中,也有些許漣漪。

“三十年前,那是一個好日子。”

“青門山的桃花開了,蒼靈海也化為一片丹霞,姑娘來到這裏,看著寂靜的山與海,放空的心靈中,頑石所感覺到的,是世間最純凈與最近於道的魂魄。”

“頑石從沒有見過如此純潔的人,但是正是這般的心靈,卻被一層層殺氣與血氣沾染包裹,頑石不能開口,自然不知道姑娘的過去是怎麽樣的,那個姑娘在山海上待著,一路看了很久,很久。”

“石佛也看了她很久,很久。”

“天地之長久,繁華之盛秀,皆不及姑娘眉眼之中一汪清弘。”

“人間的桃花很多,但萬紫千紅皆抵不過姑娘的眉宇。”

白衣僧人說著,用一種極其感慨的聲音與語氣,又帶著蒼涼婉轉的嘆息。

“空谷幽蓮,山海得光。”

“石佛所能想到的描述,便是這般,絕是無所能及。”

白衣僧人看向白衣女子:“施主有世間最絢爛的眸子,卻被紅塵紛擾。”

白衣女子不答,側過了頭去。

白衣僧人道:“心如赤子,軀染晦暗,但猶有明光不滅,施主不被天地所喜,被陰陽所厭,但猶有人間的萬紫千紅願意為施主綻開,得人世愛憐如此,何必在意天地之心?”

他說著,又轉回來:“姑娘在青門山海待了三十年,時時與石佛交談,石佛沒有孔竅,故看天地一切都是模糊的,雖有目但未明,雖有耳但未開,雖有鼻但未啟,雖有口齒但未能張。”

“姑娘在說,石佛在聽,天地之中有經,但隨著姑娘的到來而全都不再念誦,石佛聽不見天地經文,但冥冥中,似乎看得一座高山,西天靈鷲,大雷音寺,阿彌陀,世自在王,釋迦如來,皆向石佛問好。”

“如夢似幻,魂如至西天婆娑,石佛後來明白,他眼中所見,皆因姑娘純凈之心所成就,心如赤子,故使石佛也得見靈山。”

“既見西天靈山,何須再聞天道?”

白衣僧人笑著:“這三十年來,茫昧混沌,幾番出入迷悟之間,見桃花開時,姑娘亭亭玉立,見桃花謝時,姑娘只余背影。”

“佛法是什麽?我聽見西天眾佛在唱誦,世間自在王如來與我分說,阿彌陀曾入幽黎,也見過一個少女,在她面前誦經千年,方知佛法真諦。”

“但我卻覺得,阿彌陀之法有大偽!”

白衣僧人語出驚人,便是仙祖一時間也沒有想到。

人間佛子,敢於如此斥佛祖?

可白衣僧人便在這裏怒斥了:

“何為放而不求?人生在世,無欲便不起塵埃?”

“錯,塵埃無處不在!天地之中,哪裏沒有塵埃?”

白衣僧人道:“便是修行佛法,若不求執,又哪裏來的大德高僧?世人皆有執著,難道你向他們面前一站,誦讀佛經,便讓他放下執著仇恨,便讓那有罪之人遁入空門?”

“旁人半世流離,難道最後只換來你一句放下屠刀,就讓他立地成佛?”

白衣僧人的聲音冷冽下來:“所以我才說,書生故事中,天子當死!因為他有業火纏身,本就命數已至!他不死,誰去死?”

“所以我才說,老神的故事中,眼內多有業障,入佛門不聞佛法者,多矣!”

白衣僧人看向士兵:“你也殺的好,殺的痛快,對敵人慈悲便是對自己的殘忍,佛乃天地正行,絕不是兩頭翻倒的不倒翁!”

“只是阿彌陀不願自己沾染業果,這才有了八部天龍,金剛明王,但佛亦有霹靂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