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7頁)

周局長還真懂得公私分明。這正是他的精明之處。跟財政局聯席,肯定是業務工作,完全沒有必要驚動駱怡沙。對於周局長來說,駱怡沙究竟是非常難得的資源,必須給自己預留著,不到萬不得已,比如牽涉到個人升遷去留的時候,不宜輕易動用,否則到了緊要關頭,就不怎麽靈了。

蔡潤身這麽琢磨著對方,周局長又說道:“蔡處就別推了,還是麻煩你給甫市長請示一下。”蔡潤身說:“好吧,周局有吩咐,我敢不從嗎?”又說:“不是我討價還價,我也有件事情,想請周局幫個忙,不知肯不肯賞臉?”周局長說:“什麽事盡管開口,只要我能辦的,別說一個,就是十個百個,也在所不辭。”蔡潤身說:“當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不可能讓你為難的。也不急,到時再說吧。”

周局長走後不久,到了中飯時間,甫迪聲要去賓館陪客人吃飯,蔡潤身拿著他的包,一起下了樓。進到車裏,蔡潤身才說了周局長的事。甫迪聲說:“這個周扒皮,為國土出讓金征繳手續費問題找過我幾次了。要他跟老葉他們先商量個初步意見,再來找我,也沒見他拿意見來,現在又要我給他們主持聯席會議,真是扯蛋!”過片刻又說:“要他們兩家商量意見,確實也不容易商量得攏,看來還得我出個面。潤身你記住這事,哪天我有些空閑了,提醒一下。”

三天後甫迪聲沒有特別重要安排,蔡潤身問他是否可考慮周局長的事了。甫迪聲覺得正好可以打個時間差,點了點頭。蔡潤身當即給周局長撥了電話。周局長很高興,說:“那感謝蔡處了!這個忙你不幫也幫了,幹脆一幫到底,葉局長那裏也歸你通知算了。”蔡潤身說:“周局倒會打主意。是不是國土局沒裝電話?”周局長笑道:“國土局當然裝了電話,可國土局電話哪有政府電話權威?我給葉局長打電話,屬部門與部門之間行為,你打電話,那是甫市長的聲音,屬於政府行為,葉局長不好打折扣。”

周局長既然將話說白了,蔡潤身也就不再廢話,說道:“那我只好聽從周局長安排了。還請告知具體時間和地點。”周局長說:“就今天下午吧,一起到國土大廈來,接待什麽的,也方便些。”蔡潤身說聲知道了,拿過電話,去通知葉局長。

會議是國土局要開的,準備也就很充分,好煙好茶自不必說,還備了不薄的信封。又有甫迪聲在,自然開得很成功,征繳手續費問題不再是問題。會後周局長做東,將與會人員請到桃林賓館,好好招待了一番。酒至半酣之際,蔡潤身出去方便,順便打電話給郝龍泉,要他到賓館來一下。方便完剛出衛生間,周局長也跟了過來,拉著他說:“感謝蔡處促成我的大事!”蔡潤身說:“我不要你感謝。”周局長笑道:“我知道你不要我感謝,要我給你辦事。什麽事說吧。”蔡潤身說:“我有個親戚要開煤礦,請你開恩辦個采礦證。”周局長故意頓了一下,做出為難的樣子,說:“現在采礦證確實不太好辦,省裏卡得很嚴,一般情況下輕易不開口子。不過你發了話,再怎麽我也得遵照執行。這樣吧,明天叫你的人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蔡潤身拍拍周局長肩膀,說:“這還夠朋友。”

話沒落音,郝龍泉冒了出來。蔡潤身要他過來跟周局長見面。周局長又不好當蔡潤身面,對郝龍泉太冷淡,說:“你也跟蔡處熟?”郝龍泉不知如何回答好,蔡潤身一旁說道:“他就是我所說準備開煤礦的親戚。”

郝龍泉感到有些意外,不知自己幾時成了蔡潤身的親戚。腦袋風車般轉了幾圈,也沒弄明白這門親戚到底屬於哪支哪脈。轉而又想,蔡潤身肯定是想讓你的事辦起來更有把握,才隨機應變,在周局長面前臨時認你做了親戚。

周局長也就不好推辭,第二天上班就把藍處長叫過去,交待他跑趟省城,立即把郝龍泉的證給辦回來。一周後郝龍泉就接到藍處長的電話,要他去趟國土局。從藍處長手上拿到采礦證,郝龍泉像光屁股叫化在街上揀個金元寶,那興奮勁就別提有多高了。又興沖沖跑到蔡潤身那裏,掏出采礦證,請他過目,說:“我在國土局跑了幾個月,采礦證是紅是綠都沒見過,蔡處長您一句話,周局長就乖乖安排人為我辦了回來。”還說:“蔡處長沒認我這個親戚,估計周局長也不會這麽痛快。”

蔡潤身翻看著采礦許可證,說:“誰叫你是大老板呢?在職能部門眼裏,當老板的個個膘肥體壯,血脈旺盛,那些家夥又與田裏螞蝗差不多,跟他們粘上了,不在你身上多放幾泡血出來,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我沒認你做親戚,只說你是我朋友,他們搞不清朋友性質如何,你沒費點心事,多跑幾個來回,又怎麽會隨隨便便讓你把證辦走?”郝龍泉知道蔡潤身這話並不誇張,心裏更是感激不盡,說:“不過不管怎麽說,看在您面子上,周局長也確實對得起我了。我還要討教蔡處長,怎麽感謝周局長才好?”蔡潤身說:“別急嘛,來日方長。”郝龍泉覺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