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人走進平房,只見裏面有大約二十來位老人,圍坐在五六張木桌旁,或下象棋,或打撲克,或搓麻將,屋子裏吵吵嚷嚷,十分熱鬧。一個莊嚴的紀念之地竟成了百姓打牌消閑的場所,田曉堂覺得十分不妥,卻也無可奈何。兩人進屋後,也沒有人搭理他們。在屋內轉了一下,發現陳跡不多,唯一能看到的是一副鐫刻在木柱上的楹聯。那楹聯是這樣寫的: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田曉堂在楹聯前駐足良久,沉思再三。姜珊也凝神靜氣,細細品味。

田曉堂說:“這副楹聯寫得真好,把鄭良的思想和境界揭示得相當到位。這種可貴的榮辱觀和群眾觀,到今天都不過時啊!”

姜珊感慨道:“這位先賢真是太了不起了!今天跟你到這裏來,還真是沒有白跑,可謂受益匪淺!”

兩人走到屋外,田曉堂說:“今日得以瞻仰鄭良祠,也了卻了我的一樁夙願。盡管看到這裏變成棋牌室有些痛心,但我還是很高興,覺得收獲不小。特別是悟讀一百年前刻在這裏的楹聯,我像是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洗禮!其實,我早就想來看看鄭良祠,只是心裏有種莫名的畏怯感,怕見這位先賢,才沒敢來。最近我又改變了想法,覺得還是應該早點來。到了這裏,睹物思人,見賢思齊,三省吾身,還是大有益處的。我這麽說,你該不會罵我矯情吧?”

姜珊說:“哪能呢,我知道,你說的是肺腑之言。其實,我也深有同感啊。我到這裏來倒也方便,今後只怕會經常過來的。”兩人重返車上,在回賓館途中,都沒有再說話。田曉堂似乎又陷入了沉思,姜珊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重點工程成了“豆腐渣”

晚飯後,田曉堂回到房間,正歪在床上看《新聞聯播》,姜珊按門鈴進來了。田曉堂招呼她坐下,見她臉色不大好,又不開口說話,不免有些疑惑,開玩笑道:“瞧你愁眉苦臉的,這是怎麽啦?有什麽煩心事,跟師兄說說,師兄來幫你合計合計。噯,你該不是和男朋友吵嘴了吧?他欺負你啦?他若敢欺負你,看師兄怎麽收拾他。”

姜珊苦笑了一下,說:“我還沒有男朋友呢,跟誰吵嘴呀。”停了片刻,又道:“我找男朋友,就想找像你這樣的。只是,你是絕版,我上哪兒去找呀!”

姜珊居然拿田曉堂當擇偶標準,這是田曉堂沒有想到的。他不由想起了那個夜晚,姜珊坐在床頭,久久地凝視著他,目光是那麽地特別。他心頭原有的那個問號就越發膨大了。他說:“你千萬別找像我這樣的。我這人渾身是毛病,只不過在你面前掩蓋得嚴嚴實實罷了。咦,奇怪呀,你怎麽會沒談男朋友呢?憑你的條件,追你的小夥子應該排長隊呀。是不是你太清高,讓小夥子們望而卻步了?”

姜珊搖了搖頭,臉上似笑非笑,卻仍不說話。看樣子,她是不想將這個話題深入下去,田曉堂也就不好再多問了。

良久,姜珊擡起頭看著田曉堂,打破沉悶說:“我這會兒來找你,是有個重要的情況要對你說。”

田曉堂感覺腦子裏嗡地一響,他預感到姜珊要說的絕不會是什麽好事情。他努力使自己保持鎮靜,等她往下說。

姜珊說:“其實,這個情況告不告訴你,我一直挺猶豫的。直到下午隨你去了鄭良祠,聽你介紹了鄭老先人,算是在他的精神感召之下吧,我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姜珊繼續說:“‘潔凈工程’的施工,陳局長本來是安排我具體抓的,但實際上,我只是掛了個空頭銜,在工程招標等關鍵環節,陳局長都找由頭把我支開了。對此我心裏自然不大舒服,但陳局長是一把手,他要大權獨攬我也沒辦法,只要他能把工程搞好,也就不想計較。不想上周就發現了質量問題,幾輛裝著生豬的農用車從剛開始使用,但還沒來得及驗收的水泥道場上走,竟然把道場壓壞了,幾處地方出現了輕微的塌陷和裂縫。你想,農用車又有多大的載重量,居然都能壓出問題,可見工程質量有多糟糕。不過,這些你們是發現不了的,陳局長早已安排人把損壞的地方修補好了,對知情人連‘封口費’都發了。我一直也蒙在鼓裏,後來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才無意中得知的。”

田曉堂這才明白今天姜珊為什麽不冷不熱,心事重重。這個陳春方,膽子也太大了,做這個涉及千家萬戶的工程都敢敷衍糊弄。他清楚得很,工程質量問題的背後大多涉及腐敗,陳春方大概是得了施工隊那個姓塗的老板不小的好處,才對工程質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只是,紙包不住火,這樣的問題瞞得了一時,哪瞞得長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