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朱懷鏡起程北上,隨行的有副秘書長張在強、交通局長何乾坤以及劉浩。秘書帶的是舒天。一行人先坐火車,只在車上睡了一覺,次日一早就到荊都了。陳清業早已候著了。梅次地區駐荊辦事處早買好了機票,當天中午就到了北京。

在荊都機場,朱懷鏡進出都走要客通道,一到北京他就感覺矮了一大截,只好隨著普通旅客魚貫而出。不過他還是空著手,從從容容地走著,行李由舒天拖著。一行六人,似乎一個獨立磁場,朱懷鏡便是這個磁場的核心。當這個磁場運行到出口處,遠遠的就見吳弘和成義在那裏微笑著招手。朱懷鏡也招了手,微笑著,卻並沒有加快腳步,仍舊從容著。直到出口處,他還是不緊不慢,等吳弘跨前一步,他才伸出雙手,緊緊相握:“好久不見了,老同學!”

吳弘道:“真是巧,成義你們也認識。原來這地球上沒幾個人嘛!”

成義過來握手:“我同朱書記可是一見如故啊!”

朱懷鏡說:“勞駕你們兩位老總親自來接,真不敢當啊!”

吳弘和成義來的都是奔馳轎車,沒帶司機。朱懷鏡不知上哪輛好,成義善解人意,說:“朱書記您看您還是坐您老同學的車吧。”

朱懷鏡只道隨便隨便,就上了吳弘的車。“吳弘,聽著成義說話,就感覺你們北京人的‘您’字總像加了著重號,而且用得又頻。‘您’是不是也這樣了‘您’?我是說不來。”朱懷鏡故意把“您”字說得很重,有些滑稽。

吳弘笑道:“我入鄉隨俗吧。”

到了黑天鵝,房間早安排好了。朱懷鏡住的是個大套間,有寬大的會客廳,衛生間裏裝有沖浪浴池,所有設備都是一流的。其他幾位住的也都是單間。

朱懷鏡客氣道:“太奢侈了吧。”

成義說:“哪裏啊,只怕朱書記住得不舒服。這是我們黑天鵝最好的房間了,您就將就著吧。我們自稱是總統套間,其實沒上那個標準。”

朱懷鏡問:“恕我老土,我想問問,這房間多少錢一晚?”

成義說:“房價標的是一萬八千八。貴了點,沒什麽人住。我們也不在乎這幾套總統套間有沒有人住,放在這裏就是個档次,一般都是用來招待像您朱書記這樣的尊貴客人。”

朱懷鏡直道了感謝,心裏卻也平淡。要是回去五年,讓他住這麽貴的房間,他不要通宵失眠才怪。而現在再讓他住普通招待所,只怕也難得入眠了。人真是富貴不得的。

稍事休息,就去用餐。吳弘說:“成總,我倆說好了,我老同學他們的開銷,都記在我的賬上。”

成義笑道:“吳總您別給我客氣。您要盡同學之誼,哪天拖出去,請他撮一頓,我也跟著沾光。在我這裏,我就包了。”

吳弘道:“好吧,我改天吧。”

朱懷鏡說:“兩位都別太客氣了,我消受不了。再說,我這幾天只怕主要在外面跑,盡量少打攪兩位。”

成義道:“見外了,朱書記您這麽說就見外了。”

吳弘說:“懷鏡我們老同學,他這人就是實在,我知道。也行,你就忙你的,需要我的時候,說一聲。”

飯間無非是杯盞往來,談笑風生。畢竟是在北京,酒風不如梅次霸蠻,朱懷鏡只喝了個七分醉,很是酣暢。一行人前呼後擁,送朱懷鏡去了房間。都說不打攪了,讓朱書記好好休息。只有吳弘可以隨便些,跟了進來,陪同他略坐片刻。

“吳弘,你可是老板越做越大啊!”朱懷鏡說。

吳弘搖頭表示了謙虛,說:“像我,在北京這地方,大官是做不了的。憑著在官場這些年積累的關系,做點小生意,掙點辛苦飯吃,倒還勉強。懷鏡,你就不同,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懷鏡嘆道:“我不說你也知道。我在下面可是根基不牢啊!說白了,關鍵時候難得有個為我說話的人。都說官場貪汙腐敗成風,可我是想貪都不敢貪。別人出點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呢?人家想整你呢?沒事可能都會給你弄個事。要是真有事,就是砧板上的肉,橫切豎切都由人家了。所以,老同學呀,我可是小心翼翼地要做個好官啊!”

吳弘說:“老同學說話,就不必裝腔作勢。我說你能這樣想最好。貪些小利,最後弄個身敗名裂,不值得啊!硬是想掙錢,就別往官場裏混嘛,有本事自己幹掙錢的事去。又想當著官風風光光的,又想把腰包弄得鼓鼓的,世界上哪有這種好事?”

朱懷鏡嘆道:“你是覺悟得早,又占著好碼頭,現在是如魚得水。我就慘了,官是當不大的,錢就更別想賺了。有時候想呢,天底下到底是當官的少,不當官的多,有錢的少,沒錢的多。也就沒什麽想不通的了。做好自己的事,求個心安理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