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下午,舒天將一封信擺在朱懷鏡桌上。一看信封,就覺得怪怪的。注明朱懷鏡親收,而且在“親收”二字下面加了著重號。舒天就不方便拆開了。朱懷鏡拿著信,胸口禁不住發緊。他也算是見事頗多的人了,可最近總莫名其妙地緊張。打開一看,他的腦子轟地一響。裏面是兩張照片。抽出來時正好是照片反面,可他已預感到肯定不是什麽好事了。心想難道他昨晚同舒暢在黑天鵝過夜,讓人拍了照?太可怕了。

舒天見他神色異常,卻又不便多問。他看出是兩張照片,但不便湊過來看。朱懷鏡不敢當著舒天的面看照片,只裝作沒事似的將信封收進抽屜裏去了。“朱書記,有什麽事嗎?”舒天問得很得體,既像是請示工作,又像是關心朱懷鏡碰到什麽麻煩了。

“沒事沒事,你去吧。”朱懷鏡說。

舒天出去了,朱懷鏡再拿出照片。一看,他幾乎兩眼發黑。兩張照片,一張是舒瑤,一張是朱懷鏡。夾著張白紙,只寫著一句話:你們玩得快活嗎?照片都有時間,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某分。背景都是黑天鵝賓館大廳。盡管只是他和舒瑤各自的單人照,可說明他不論走到哪裏,背後都有一雙可怕的眼睛盯著。幸好沒人盯上舒暢,不然麻煩就大了。舒瑤是梅次名人,惹人注意些吧。

不一會兒,舒瑤來了電話。她只說了一句:“就怪我!”便哭了起來。

原來舒瑤也收到照片了。朱懷鏡說:“舒瑤,你別哭。我們自己清楚是怎麽回事,問心無愧,這就行了。你要堅強,不要上別人的當。我也不是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就能整垮的。我馬上幫你聯系,你早點離開這個是非地吧。”

下班回到家裏,見紅玉眼神怪怪的。朱懷鏡問:“陳姨還沒回來?”

“回來了,在床上睡著。”紅玉說罷,低頭進廚房去了。

朱懷鏡感覺不妙,進房一看,見香妹蒙著被睡著。他扯扯被頭,卻被香妹壓得緊緊的。“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朱懷鏡用力扯開被子,香妹卻趴著睡,臉埋在枕頭裏。

“真的,你是不是不舒服?”朱懷鏡伸手扳她的臉,卻是濕乎乎的。他猜著是怎麽回事了。她準是收到照片了。

任憑他怎麽解釋,香妹都不相信他了。“難道硬要人家拍下你們在床上的鏡頭才算數?難道硬要哪天你抱個兒子回來才算數?”香妹猛地坐了起來,簡直是歇斯底裏了。她一會兒哭,一會兒吵。朱懷鏡雖說同舒瑤沒什麽,畢竟同舒暢真是那麽回事。他心裏到底有些虛,也不怎麽說話。兩人都沒有吃晚飯,通宵沒睡。

出門在外,香妹裝作沒事似的,畢竟自己也是領導幹部了。可只要回家,就沒好臉色,死活要離婚。朱懷鏡則是死活不依,任她怎麽鬧,他只裝作沒聽見。香妹的吵鬧多半是從晚上十點多開始,到淩晨一點三十分左右結束。盡量避開兒子。不到一個星期兩個人都弄得像鬼一樣了。正是俗話說的,一個巴掌打不響。朱懷鏡不接招,香妹慢慢也就沒有勁兒鬧了。

朱懷鏡天天同舒天面對著面,總覺得不是個滋味。他可以猜想到,舒天也許同樣背負著巨大的壓力。說不定外面還有人對他說三道四。他是否真的聽說些什麽了?還是約舒天談一次吧。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說破的啊!

陸天一突然又帶人來梅次了。他沒有像上次那樣,來了就同朱懷鏡見面。朱懷鏡很快得到消息,陳清業和劉浩被市紀委的人叫到梅園賓館去了,好幾天沒有出來。朱懷鏡明白了,這又是沖著他來的。王莽之不可能給他打電話了,他也不可能打電話過去探問。

每天晚上十一點鐘,於建陽都會跑到朱懷鏡那裏去,把聽到的,看到的,說給他聽。朱懷鏡只是聽,不說半句話。他很不喜歡於建陽這種人,但這個時候他又非常需要這個人。盡管於建陽說的,多半是捕風捉影,但仍可從中提煉出一些有用的元素。比方,看看有沒有人給陳清業和劉浩送東西,就可知道他們對陳、劉二人采取的是軟辦法還是硬辦法。如果采取的是軟辦法,說明陸天一並沒有掌握什麽具體情況;如果采取的是硬辦法,也許陸天一就自以為勝算在握了。看看經常進去的都是哪些人,就可知道他們到底想從什麽事兒上對他下手;看看陸天一飲食是否正常,就可知道辦案是否順利,因為陸天一通常情況下是把什麽都寫在臉上的。

有天晚上,於建陽上他家說完了情況,又支支吾吾地說:“朱書記,陸天一怎麽老是同您作對?”

朱懷鏡說:“小於,你不能這麽看問題啊。他是代表組織,不是他個人同我怎麽樣。”

於建陽說:“朱書記姿態高。外面人都說,陸天一就是想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