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未敢輕辭長者約(第2/3頁)

信仰!?這個空泛的詞,讓單勇怔了怔,似乎左教授曾經問著自己,他有沒有信仰,回答不知道。

即便現在回答,他仍然會這樣說,那個實在過於空洞的東西是單勇的生活無法接觸和了解的。

說了長長一堆,左南下仿佛沉浸在回憶中無法自拔,他嘆著氣道著:“他這一輩子,都是在苦難中過來的,他告訴我,苦難毀滅的人,相比它能成就的人要多得多,而苦難中的人,最需要的是別人的幫助,之後他就又做了一件很多年後我才知道的事,他首倡建立了一個在潞州史上算是最早的貧困助學基金,最早的來源是他菲薄的收入,之後又有他的學生,他的同事,成了同事的學生不斷加入,快三十年了,這是一個未見諸於任何報道的非官方組織,你能想像,它能幫到多少人嗎?”

“是嗎?我還真沒聽說過?”單勇小聲嘀咕了句。

“你當然沒聽說過,幫得都是品學兼優的,輪不到你。”左南下斥了句。單勇一呃,不敢插嘴了。上大學時候就感覺大學很黑、老師很貪,就沒覺得還有這麽好的事。

“你不會理解的。”左南下道,不過又補充著:“我也不會理解,所以到現在,我富甲一方,他還是一貧如洗,現在每天輸的營養液,加上重症監護,一天花銷兩萬多,他都負擔不起……他那個女兒女婿,一對窮老師,連給醫生塞紅包都不懂。外孫更不用說了,考上托福出國了,外公病重了,都回不來。”

“不能這樣吧?那學校不管?老頭幫過那麽人呢?”單勇一下子火起了。

“學校僅限於能給點人道援助,花多少總得自己墊。來看的人不少,也僅限於隔著玻璃景仰一下,錢吧,有我在不是問題。不過你說這麽個又臟又臭又病重快死了的老頭,大過年的,誰來看他?多不吉利?”左南下道,話裏帶刺,果真激得單勇義憤填膺道著:“話不能這麽說,怎麽說也是一條命,不得好死的也不該是他呀,要死也得讓現在那校長啦、後勤上的、保衛科先死才對。”

左南下笑了,這個小市儈沒什麽變化,他笑著道:“同意,你說的我非常同意,那你不介意幫幫我吧?”

“你說。”單勇道,就剩拍胸脯了。

“他要回家,他要安安靜靜走,而且想有尊嚴地走,我們這老胳膊老腿怕是不行了,幫幫我,幫他完成這個心願,反正他的日子不多了。”左南下說著,看著單勇的臉色,明顯為難,這大過年的,非親非故,對誰這事也是有難度的,左南下沒有勉強,輕聲道著:“他就一個女兒,女婿那邊也有個病人了,一個婦道人家,你說她辦這事不比誰難,其實很簡單,多看看他,和他聊聊,他意識清醒的時候不算很多,他喜歡和學生在一起,你這鬼主意多,說不定能讓他高興點,現在他都不願意見我,不想讓我看到他這樣子……”

單勇還沒回答,眼睜得老大,掰著指頭算時間,這才臘月二十六了,攤個這事,可讓怎麽說呢。這……對了,還沒去雁落坪接父母呢。

“為難就算了,我再找人吧。”左南下很失望地道。

“不不不……沒問題,小事一樁,這事還就我這光棍漢幹最合適,不但我來,我想起個比我還光棍的,我們一起來。等等啊。”單勇摸著電話,拔通了司慕賢的手機,小聲說了幾句,賢弟可是老宋的信徒,辦點這事應該沒心結吧。果不其然,電話裏司慕賢滿口應承,立馬就要下山來了。

看來,有信仰的就是不一樣,不在乎。

放了電話,單勇解釋著:“沒事左老,交給我了,什麽時候回家,你言語一聲,我找人;真辦白事也算我的,怎麽也得給老人辦得風風光光。”

左南下莫名地笑了,本來此次想悄無聲息地來去的,不過看這樣子,要難償所願了,他倒很慶幸,認識了這麽位小友。兩人說著的時候,單勇的眼睛滯了滯,左南下回頭,看到了女兒陪著宋教授和女兒一起回來了,拿著一大堆單據在說著什麽,在看到單勇的一刹那,左熙穎也怔在當地了。

兩人,就這麽默默地看著,似乎感染了宋教授絕症的悲傷,單勇的眼中總覺得師姐的臉上比記憶中多了一份戚然,戚然得讓人心痛。而左熙穎看到了,和記憶中那個大男孩相比,單勇變得更蒼桑了,蒼桑得他明知道掩飾不住,還在掩飾自己。

左南下微微喟嘆了聲,知道兩人的心事都成心結了,他起身,宋教授的女兒上來了,兩人輕聲說了句什麽,有意地避過了一邊。單勇怯生生地站起來了,左熙穎慢慢地踱步過來了,反而落落大方地道著:“你來了。”

“嗯,你爸叫我來的。”

“謝謝你。”

“別客氣,你不用謝吧,要謝也是宋教授女兒謝我吧?不就需要點辦事的人手嗎?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