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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玥說走就走,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辦她想都沒想。

抱著一箱子東西從單位出來,走上大街,她才醒過神來開始後怕,在爸媽來京這段時間,她打腫臉充胖子,本來就把積蓄花得差不多了,又為了應付她爸媽租男友,等於把僅有的部分也搭了進去,銀行卡上的余額已經捉襟見肘。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托著個大紙殼箱子,坐了幾站公交車,好不容易爬回住的地方,剛一進樓道門,就撞見房東劉阿姨來收下個月的房租。

原來她是與人合租,均攤出租屋的房費,後來她嫌與陌生人在一起住不慣,更考慮到爸媽來京能住得舒適一點,就把兩室一廳的房租獨自一人承擔下來,可是,她現在把工作丟了,讓她拿什麽去付下個月的房費?

“什麽?你辭職了!”劉阿姨嗓門奇大無比,常年擔任附近小區廣場舞的領隊,肺活量可不是蓋的,而且講話還有口臭。

“要我說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懂得未雨綢繆,能找份工作多不易啊,多少人還在那兒千軍萬馬擠著過獨木橋呢。”

慕玥揉了兩下太陽穴忍住頭疼,盡量和顏悅色地跟劉阿姨討價還價。

“那個,阿姨,您看,我工作也沒了,再找一份,還需要些時間,我的意思是,下個月的房錢,能不能……”

劉阿姨年輕時是老國營商店的售貨員,算賬那是她的基本功,聽說用手隨便一抓就知道一把瓜子有幾兩重,而且她家裏也不富裕,除了房子就沒趁什麽別的了,丈夫還是下崗工人,跟她講條件,等同於在烏龜殼上找毛兒,白費力氣。

都快把嘴說起大燎泡了,劉阿姨張口閉口還是仨字“不寬限”。

“能住就住,不住哇,好些人等著往裏搬呢,本來租你一人兒我就覺得挺虧得慌,我拆開兩居室租出去,還能多漲點房租呢。”

“劉阿姨,咱們也房東房客的兩三年了,您怎麽就認錢呢?”慕玥急了,因為她真沒料到這麽快就給她唱這一出,這不是要她在偌大的北京無家可歸嗎?

劉阿姨眼睛一翻,嘴角擠出一圈白沫,“噢,你不認錢,那你這麽半天,跟我這兒磨蹭什麽呢?我這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每個月就等著這點房租開夥呢,你倒挺瀟灑,好好的工作說辭就辭,然後跑這兒跟我哭窮來,我又不是你媽,你說我憑什麽這麽慣著你。”

是啊,生活又不是我媽,憑什麽這麽慣著我?慕玥才想起來,前幾天還在網上看見過這句話,沒想到今天就趕上現場直播了。

慕玥翻翻錢包,早晨付完出租車費就剩下一百多塊了,“要不您看這樣行嗎,我今天去銀行取錢,麻煩您明天再跑一趟,或者……您給我一個銀行卡號,我盡量在明天前把房租給您打過去。”

“這還差不多。”劉阿姨留下一個卡號自鳴得意地邁著四方步奔向最近的廣場指揮千軍萬馬去了,臨走還不忘啰嗦兩句,“我本來還覺著你這小姑娘挺成熟的,沒想到也是不倒翁騎兔子,沒個穩當勁兒。”

慕玥啞口無言地杵在原地,感覺上想哭都有點哭不出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是必須做,可她腦袋昏昏沉沉的,腿上也像灌了水泥,好吧,也許她只是在等,壓垮大象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