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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錢歡從呂思琦的懷抱裏掙脫出來,追出去找那晞的時候,她早已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車,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這個晚上,前任和現任之間的戰役還沒打響,就有人提前離席,退出了,都說願賭服輸,但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輸得起。

當你發自內心地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只要是關於他的一切,就會變得什麽都輸不起——這是慕玥在酒過三巡之後說給馬寧聽的話,卻被一旁看上去像是不省人事的錢歡聽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想的,或許,如果不是呂思琦主動,那個吻他根本就不打算親下去的。可真正讓他感到很挫敗的卻是,當他望著呂思琦的時候,那些原以為早被時間磨平的傷口卻再次隱隱作痛。原來並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交給時間,有些傷,真的是會伴隨一生的。

包廂的燈光昏暗,酒意正濃的賓客們開始了新一輪的捉對聊天遊戲。

呂思琦走到錢歡旁邊坐下來,他擡起頭發現是她,醉意蒙眬地對她苦笑了一下,她也對他笑了笑,但是笑得跟他一樣難看,她嘲弄似的問他:“你女朋友呢?你怎麽不去追她?”錢歡鼻子裏哼了一聲,反問道:“這難道不是你希望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也控制不了自己,錢歡。”呂思琦幫錢歡整了整襯衫的領口,幽怨地望著他,“這句‘對不起’我早想跟你說了,sorry,當初是我的錯,我把你弄丟了,但現在,一切都好了,I'm back.”一行淚從呂思琦的眼睛裏湧出來,滴在錢歡的腿上,錢歡看著一點點洇濕布料的淚漬,心裏一緊,卻突然冷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抹了抹眼角。

“你哪有錯啊,你沒錯,錯的是我,你知道我等這句話等了多久嗎?你他媽早幹嗎去了啊?”錢歡騰地一下站起來,茶幾上的空酒瓶隨著他那一推叮叮咣咣地搖晃著,“你倒是瀟灑,說走就走,你知道我他媽就因為你捅了多少簍子嗎,光是想想我就覺得自個兒惡心。”

呂思琦擡起頭,用絕望的目光仰視著他,“你以為我就好過嗎?你知道我跟秦凱是怎麽認識的嗎?出國沒多久,我就發現馮毅他劈腿,他居然跟一洋妞兒……我離開了他,沒有住的地方,沒有錢付學費,好在認識了秦凱,他借給我錢吃飯,幫我找便宜的公寓住,其實我們倆都清楚我們不愛對方,可我們在一起,至少能抱著對方取暖……你沒出去過,你不知道,你都無法想象那種無依無靠、舉目無親的感覺有多可怕。”

“對,我是沒出去過,可你說你無依無靠舉目無親,你以為我在國內能好到哪兒去。行,你說你苦、你難,那你為什麽不和我聯系,你為什麽不回來找我,你知道那一年,我一個人過得有多苦多難嗎?我他媽都給人去當……”錢歡沒來得及把後面的話說出口,突然湧上來的一陣惡心讓他哇啦一下吐出來,喉嚨裏發出一陣陣幹嘔。

馬寧扒拉開呂思琦,趕緊扶起他去了洗手間。

“沒事吧你?你丫還跟她掰扯啥呀?她要是心裏有你,丫早就回來了,用不用得著等到現在啊!你還真以為丫是為跟你重修舊好回的國?歡子,你別傻了,要不是今兒碰巧撞上了,她連你這個人都未必能想起來,你沒看出來嗎?丫是追著秦凱那孫子回來的。”

錢歡拽過紙巾擦了擦嘴角,把弄臟的紙團狠狠丟進垃圾桶裏,咬著嘴唇用手支著洗手台,他邊喘粗氣邊從鏡子裏瞪著馬寧,“操!你丫能不說這麽直白嗎?哥們兒長眼睛了,自己會看!”

“就怕你看不明白過去,再把好端端的現在給折騰沒了。”馬寧走過來無奈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你丫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那晞解釋今兒晚上那個吻吧。”

錢歡急了,甩開馬寧的手,轉頭怒瞪他:“不是,你怎麽也跟著娘們唧唧的啊,那就是個遊戲,你們怎麽全他媽當真啊!”

“對你來說……”馬寧直視著錢歡的眼睛,“那真的,只是個遊戲嗎?”

這問題問得錢歡啞口無言,馬寧丟下他走了出去,留他一個人對著鏡子裏這個茫然無措的自己反省——是啊,對他來說,那個吻真的只是個遊戲嗎?在他的心裏,呂思琦真的已經成為過去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