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在海邊待到下班時間, 我和太宰治串過供詞由他去應付安吾和異能特務科,而我則回醫院繼續“探望”並陪伴那位來自西伯利亞的“至交好友”。

中間還有空用現金買了一堆食材托人送去坂口家的老房子。

沒錯,我還窩藏了兩個被通緝的神明,膽子也是大的沒邊兒。

怎麽來說呢……窩藏罪犯觸犯法律, 但是窩藏神明……法條裏沒有這一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沒錯, 和太宰治相處久了違法亂紀什麽的, 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一切就都交給你了。”我將國木田先生之前塞來的手賬紙取出,幾筆在上面畫了些圖案,重新將紙放進基本沒怎麽用過的錢夾——原本襯在裏面的照片被取出來遞給太宰治。那是和坂口安吾結婚時我們一起去拍的半身合影, 太宰說單純用織田作之助的書作為“標記”不夠可靠, 面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無論提前做多少收準備都不嫌多。

所以這張一直跟著我的照片成為“標記”之一。

當然,究竟太宰治拿它去做什麽嘛……只要不影響最終結果,我已經懶得去管了。

男孩子的快樂就是這麽無聊, 嘖。

出發前往醫院前我想了想一個被迫放朋友鴿子的人再次見到好友時應該是種什麽狀態,走進路邊便利店猶豫十分鐘,選了盒物美價廉品質相對優越口感比較絲滑的巧克力。

帶著這盒巧克力,我再次走進一歧私立醫院的住院部。

“費佳?我回來了, 抱歉……”

瘦削的俄羅斯青年坐在床上一本厚重《聖經》,聽到聲音笑著擡頭:“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

“怎麽會呢,不是答應了要陪在你身邊。檢查結果怎麽樣, 醫生都說了些什麽?”我坐在老位置上將手裏的巧克力交給他:“身上帶些糖果甜食,獨自在外總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

他盯著這盒巧克力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我幾乎堅持不住才接過去打開:“謝謝, 看上去很好吃?”

“你可以現在就來一顆嘗嘗。”我擡手伸進盒子裏抓了一把出來,撕開包裝紙舉止自然遞到他嘴邊——如果他懷疑,就一定會吃掉這顆沒有任何問題的巧克力。

他要用行動讓我知道:我沒有被懷疑。

果然,陀思妥耶夫斯基更加自然的張嘴咬住巧克力吃掉, 腮幫子一邊鼓起一個包:“很甜,你不吃嗎?”

“我更喜歡黑巧克力,女人嘛,一輩子都會和體重計上的數字計較不休。”說是這麽說,我還是撕了一顆送進自己嘴裏。

咽下嘴裏甜膩的味道,陀思妥耶夫斯基收起巧克力盒子不再和我互相傷害:“醫生說我明天早上就可以從這裏離開。”

“需要我送你,還是你自己搭車?”我低頭看看果盤,蘋果和水果刀都不見了:“明早送你回家,然後再去上班。”

他笑得很好看:“你會開車嗎?”

——這個國家沿襲傳統采取左向駕駛的習慣,如果不是擔心撞到太多人引起警察注意,俄羅斯人毫無畏懼。

“駕照我有,考完以後就沒有再摸過方向盤,你要是不怕坐新手女司機上路的話……先說好,我沒有車哦!”

我從不說謊,駕照是真的有,車也是真的會開,路也是真的沒上過。

當初考試的筆試部分我還拿了滿分呢。

“我的朋友有輛車,可以借用,明天你就能見到他。尼古萊·瓦西裏耶維奇·果戈理·亞諾夫斯基,喊他尼古萊或是果戈理。”

他微笑著說出了同夥的名字作為試探。

果戈理,正是俄羅斯語中亞諾夫斯基的一半發音,顯而易見是個假名。

“我還是明天征求亞諾夫斯基先生自己的意見看該稱呼他什麽,俄羅斯人的名字太長了……”我吐吐舌頭吐槽:“幸虧沒有什麽西班牙來的朋友,不然真是名字也記不住。”

說真的,畢加索的全名我到現在也沒弄清楚過。

我的態度越自然就越貼近他預期的催眠效果。懷疑永遠不會消失,但在他的目的達到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絕對不舍得扔掉我這顆棋子。他會不斷徘徊於試探與警覺之間,既希望得到我的信任卻又不敢信任我。

其實想要被一個人的相信並不困難,只要滿足三個條件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會交付出寶貴的信任——情感、認知、以及一致性。面對並無冤仇卻又必須讓自己表現出“一見鐘情”狀態的女人,演得久了,感情上至少不會主動排斥厭惡,這對我來說足矣。至於“認知”以及“一致性”……他會主動與我達成一致,根本不需要我再去做些什麽。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目光重新轉移道我臉上,看著我的眼睛,他緩緩點頭:“好的,明天早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