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衛素全不知自己這個幫兇,令謝家捏著鼻子吃了個啞巴虧。

謝家也是無奈,前有衛繁失玉,後有衛絮含怒,自家本失禮在先,核雕裏藏著的譏諷,似是而非,真要計較起來,又沒沒個實證,落個心胸狹窄不說,還可能被反咬一口。

謝令儀最後也只得忍氣將那些核雕裏三層外三層包起來收進箱籠底處,扔進角落慢慢發黴生灰。

衛素不明不白戳了謝家的肺管子,輾轉反側幾天不曾好睡,暗恨自己讀書太少,參不透核雕裏藏著的文章。

白墨看自家小娘子臉都熬黃了,想了想出主意道:“要不跟大娘子說說?大娘子看書多,又聰敏,說不定一眼就能看透。”

衛素連忙搖頭:“那不行,我和哥哥親近,怎能將這事告訴大姐姐?”

白墨道:“那告訴二娘子?”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兩個人說著說著靈光一現,不定就想出什麽來。

衛素猶豫了一會叫白墨收拾衣物妝奩,順便住衛繁那一晚,也好睡一處說話談心。衛繁已換了寢衣,窩在床榻上,幾案上鋪著紙筆,身邊的幾個大丫頭全圍在她身邊,嘰嘰呱呱地說著什麽,熱鬧無比。

衛素有些奇怪,笑道:“二姐姐一向早睡,我還擔心來遲了呢。”

衛繁見她過來,很是高興,招呼她到身邊坐下,將一小碟剝好的核桃仁塞她手裏,再拿起手邊的一卷醫書,翻開醫書,指著書頁,道:“我在和綠萼她們說熬粥的事。這幾日天寒,就算不下雪也凍得人夠嗆,我想著不如放點幹姜、茱萸在粥裏。你看,醫書上說了:幹姜,味辛,性熱,溫經散寒,宜天寒時食之。 ”再取另一本《千金食治》,“喏,這裏記茱萸,味辛苦、大溫。可見這二者都有驅寒的妙用。”

“嗯……”衛素本想應和,一轉眼就見綠萼等人瞪著四雙眼,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只好道,“二……二姐姐,萬一有人不喜辛味……”

衛繁嘆氣,指著幾人道:“你們就是太挑剔了,既有鹹酸苦辣甜,都應入羹湯飯食烹調。”

綠俏道:“可是小娘子,奴婢怎聽說……茱萸,肉醬魚鲊才宜用。放粥裏好似不太相稱?”這又是辛又是苦,別把人給吃壞了,到頭來好事變壞事,沒積備不說還惹上腥來。

衛繁沉吟片刻,一點頭:“綠俏說得對,不如明日叫小廚房熬上一銚子,我們各人嘗嘗味。”

綠俏等人長舒一氣,也好也好,反正她們已練就銅鑄鐵胃,吃幾盅苦辣粥不是什麽大事,省得她們小娘子禍害外頭的人。

綠萼快手快腳地收起案幾上的紙筆,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小娘子不如早些睡吧,和三娘子一道躺帳子裏說話,比坐在榻上暖和舒坦。”她們是巴不得這小祖宗趕緊睡去衛素跟著道:“我有話跟二姐姐說呢。”

衛繁一向好說話,起身拉了衛素,笑著道:“好了,我知道你們嫌棄我,不過,我的食方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綠萼等人忙笑哄:“奴婢哪敢嫌棄,實是天晚了,該安睡了。”幾人將衛繁和衛素安置好,移過帳香,解了帳鉤,合上圍屏,收起聲息流水似地退了出去。

衛繁翻個身,趴軟枕上湊衛素耳邊,悄聲問道:“三妹妹,你要跟我說什麽?”

衛素睜著眼,輕眨幾下,做賊似地支起身,伏衛繁枕畔將事一字不落地說了,提著心道:“二姐姐,我問哥哥,哥哥神色古怪得緊,萬一我將謝家得罪了可怎麽好?”

衛繁滿不在意:“管它呢!一來,許是妹妹想多了,並無此事;二來,縱有什麽也不過些微小事,不必放心上;三來,得罪了就得罪,反正交情平平。”她現在都有些信了,她和謝家八字犯沖,回回都生點事,下回,打死都不去了。

衛素仍有點忐忑:“可是……”

衛繁理直氣壯道:“他們有什麽好生氣的,我們才該生氣,我丟了玉,白墨傷了頭,大姐姐還吵了嘴,再有什麽都扯平了。”

衛素想了想,算了算,衛繁說得確實有理:“二姐姐說得也是。”她一安,再聞著帳中淺淺梨香,眼皮打架,掩嘴打了個哈欠,呢喃道,“二姐姐,你想睡嗎?”

衛繁吃得多,心事少,睡得香,沾床沒多久就昏昏欲睡,衛素扒拉著手指時,她早已夢周公去了。

她們倆姐妹一夜好眠,睡得天昏地暗,天冷,國夫人與許氏那又免了請安,幾個丫環任由她酣睡,還是衛絮掛心施粥的事,親來衛繁的扶疏院。綠萼等人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叫起了衛繁和衛素。

衛素見睡過了頭,十分羞愧,捂著臉不敢看衛絮。衛繁擁著暖被,半睜著惺忪的睡眼,迷糊道:“大姐姐,你冷不冷,快烤烤火。”

衛絮忍著不發作,侯府向來不講規矩,什麽睡宜早、醒於晨、食禁言,餐宜少統統都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