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何謂七竅生煙?樓淮祀覺得自己頭頂沒有竅都在那直冒煙,一屁股坐到姬明笙身邊, 笑道:“娘親見到兒子也不跟兒子說話?我對娘親日思夜想的, 娘親就這般冷落我?”

姬明笙壓根不聽他的花言巧語, 道:“你一個男兒郎混在娘親身邊算怎麽回事?沾得滿身都是脂粉香味?既然阿冶也在,你們結伴去玩。”

“阿冶是來找娘親,哪裏得閑與我一道玩鬧。”樓淮祀邊說邊暗使一個眼色給衛繁, 衛繁沒看懂,疑惑地歪著頭, 眨了下眼。

姬冶坐那架著腿, 取過一個桔子掂了掂, 去皮遞給姜太後,笑著道:“表弟與姑母母子天倫, 不忍相擾, 我還是專心孝敬祖母罷。 ”

姜太後接過桔瓣, 笑斥:“你二人吵也一處吵,好也一處好, 從小鬧到大,怎還不見消停?將來你們一個一個娶親生子,再如此, 別讓新婦笑掉大牙。”

姬冶一抖衣擺:“孫兒無意娶親, 如五叔這般意興消遙才是人生樂事。”不像樓淮祀,屁點大就想娶親,自找累贅,白生得一臉聰明相, 盡幹蠢事。

姜太後風韻猶存的臉上頓時變了色:“學誰不好要學老五?你敢學我就讓你爹扔你去守皇陵。”

姬冶抱怨:“那五叔怎不去守皇陵?”

姜太後怒道:“那是你祖父和你爹慣得他。”

衛繁以為姜太後真的生了氣,噤聲不語,連身姿都可板正了好些。姬明笙拉她偎在自己身邊,笑著安撫道:“太後跟冶兒說笑,倒驚著你,不怕,有我呢。”

“長公主真好。”衛繁伏在姬明笙膝上,奉上一個甜浸浸的笑。

樓淮祀眼子快跑出眼眶去,酸水湧上喉嚨口,忍不住道:“衛妹妹,你出來有些久,國夫人說不定正擔心呢,不如我送你回去?”

姬明笙摸摸衛繁細嫩的臉頰,道:“我讓茜紅去跟國夫人知會了,要多留繁繁一會。”看眼兒子,又道,“再者,男女授受不親,又有你什麽事?”

樓淮祀氣道:“我是順道,我說過驅儺時要去找國夫人問安。”

姬明笙笑起來:“既如此,快去赴約,大丈夫一諾千金,豈能失信?”

“不行,我要把衛妹妹送回去。”樓淮祀被堵得快犯起心疾,辯不過親娘,只好耍起賴來。

姬明笙低眉輕笑,問衛繁:“繁繁可願留下多陪陪我?你的幾個堂姊妹很是有趣,不如多與我說說。”

衛繁滿心滿眼的長公主,點頭笑答:“我只陪著長公主,我給長公主說說我大姐姐畫得畫,我大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生得也好,處處都比我強。今歲的桃符,還是我大姐姐親手畫的,她還給我寫春書。”

“哦,倒是個慧質蘭心的小娘子,幾時你帶來讓我見見。”

“長公主一定喜歡大姐姐的。”衛繁渾忘了樓淮祀,揀了閨中趣事說與姬明笙聽,姬明笙一面認真聽著附和幾句一面沖兒子挑釁揚眉。

樓淮祀捂著胸口,他這心疾得下十劑猛藥,治好後都要損陽壽十年。

姜太後到底心疼失魂落魄的外孫,在她老人家眼裏,自已等人都滿意,那衛繁差不多就是外孫媳了,至於衛家願不願意,全不在她老人家的思慮之中。既如此,準一對小兒女,又逢大節,無須拘泥,一道遊玩看驅儺沒甚打緊的。開口道: “好了,你放他們自在去,都已為□□為人母,還是這般愛頑笑的性子。”

樓淮祀淚盈於眶,還是他外祖母疼他。

姜太後忍俊不禁,道:“不許再做怪相,去外頭看熱鬧去罷。”

樓淮祀得了意,朝長公主擠擠眉眼,等得衛繁擡眸,端整眉眼換上笑臉,又是個俊俏無雙的小郎君。衛繁依依不舍,只太後都開了口,不敢賴著不走,乖巧地屈膝告退。太後順道把姬冶也趕了出去:“冶兒也去。”

姬冶一笑,不緊不慢地退出萬福宮,一晃眼的功夫,殿外沒了樓淮祀和衛繁的的身影,也不知躲哪個角落說悄悄話,百無聊賴地搖搖頭,見一個小內侍手裏拿著一個怒目圓睜的方相面具,要過來戴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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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後等他們走盡,斜倚著隱囊,道:“你在我跟前常抱怨阿祀猴子脾性,我還當你想為他找個端莊持重的妻子,沒想到你竟喜歡衛家小丫頭。衛小娘子雖不錯,年歲小了些,半懂不懂的,性子又憨,怕不能當家做主。”

姬明笙不以為然:“這倒無妨,阿祀行二,他的娘子不擔宗婦之職,只管隨性度日便可。”又道,“阿祀這脾氣,強要他娶一個不合他意,能鬧到天上去。饒是衛繁,我都怕她受阿祀的欺負。”

姜太後終有些不甘:“你這個當娘的心胸倒是寬廣,阿祀皇家血脈,倒成旁枝分蔓。”

姬明笙笑道:“娘親,樓家又有多少根基,難道我姬明笙的兒子指著這點族產過活?淮禮居長,我視他如己出,樓家合該是他的。別說阿祀無心,就算他想爭,我都不同意,眼皮子何其淺才盯著這一畝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