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國夫人看到姬冶裏心裏直犯嘀咕,好好的, 招了一個皇子來家, 輕不得重不得, 且臉皮頗厚,坐那紋絲不動,想打發他去讓衛詢和衛箏那吧……

姬冶還笑:“我與阿祀平輩兄弟, 國夫人怎麽對阿祀,就怎麽對我, 不必拘於禮。”

要非姬冶是今上的兒子, 國夫人都要罵出聲來, 心道:你說得真輕巧,我倒想把你打出去, 就怕你老子要跟我算賬。

樓淮祀很有眼力界, 湊在國夫人跟前, 笑嘻嘻道:“表兄,阿爹的長鞭給了衛兄, 你以前就眼饞,要不要去上上手?”

姬冶臉色擰了擰,那條長鞭他一直想要, 只是樓長危怕他拿去使得太順手, 性起時一鞭子將人抽成血葫蘆,說什麽也不願給。反另選一把劍送與他,還道劍為百兵之君,既持劍, 當有君子風度。

一向不怎麽君子的姬冶不甘不願地接了劍,生了半天的悶氣。看幾眼衛放,姬冶自許聰明絕倫也想不出這小子怎入得他姑父的法眼,竟然將隨身長鞭送給了他?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別致的地方來。

衛放摸摸手背上立起汗毛,他真心想把長鞭轉贈給姬冶,奈何鼠膽膽戰戰,硬是不敢。

國夫人樂得姬冶快走,笑著吩咐道:“大郎,去,領著三皇子去看看,揀個空地練手去罷,再帶你那幾個小廝兒逗逗趣。”

樓淮祀跟著趕人:“侯府園景也不錯,湖石別有意味。”邊說邊朝姬冶擠眼抹脖子的。

姬冶微一冷哼,扯了扯嘴角,撩袍起身攜了衛放的手:“走罷,你可試過姑父的長鞭?遇到不長眼的,幾鞭子下去就老實了。”

衛放嚇了一跳,忙道:“我卻派不上用場,收在屋中鎮懾鬼邪。”

姬冶搖頭:“暴殄天物。”

衛放道:“話不至此,我一不習武,二不與人爭鬥,何苦沾染血腥。”

姬冶道:“凡是兵器,人血才能養出了煞氣殺意,不沾血腥劍失其利,鞭失其勢。你既然得了姑父的鞭子,應好好蘊養才是。”

衛放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嗑嗑巴巴道:“我……我……”

姬冶負手:“罷,去看看。”

衛放在寒風料峭的正月硬是出了一身汗,他有的小廝丫頭都是好的,可經不起姬冶抽,回過頭:“樓……樓……這這這……”

樓淮祀道:“衛兄放心,我表兄為人風趣,不過與你說笑。”

衛放滿目的懷疑,姬冶可不像什麽風趣之人,更不像是在與他說笑。國夫人深厭孫兒拖拖拉拉,催道:“快去罷,好好待客,莫失了禮數。”

衛放無法,只得跟小心地跟在姬冶身後告辭。他和姬冶一走,國夫人是長松一口氣,叫樓淮祀在身邊坐下,笑道:“可是湊巧,叫你來說話,你還帶來一個貴客。”貴得侯府差點供不起。

樓淮祀笑回:“實是有緣,表兄本想去找五舅舅的,只我五舅舅狡兔三窟,他一時尋不到人,便轉來尋我消遣。可巧老夫讓衛兄找我,就一塊來給老夫人拜年。”

國夫人道:“老婆子可受不得,折福。”

樓淮祀道:“哪裏折福,他一個晚輩,賠小心祝百歲那是應當的,老夫人,豈有受不起之理?我二舅舅更是從來尊老,耄耋老人,縱是村頭鄉野老翁,舅舅都會親手攙扶。”

國夫人笑道:“今上治下老有所養,實乃盛世明君。”殺起人來也是毫不手軟,舊年案,頂著上皇的重壓求情愣是抄殺了一幹老臣,上皇氣得離宮住了小半年。衛詢私下都道今上比之上皇,處事更顯嚴苛,翻起臉是半點情面不講,什麽老臣皇親在他跟前半點用也沒有。在樓淮祀眼裏,他這個皇帝舅舅竟跟個聖人似得?

“老夫人找我可是有事相商?”樓淮祀貼心地撇開話,笑問。

國夫人心裏一暖,再看樓淮祀真是從頭到腳連頭發絲都透著可人心,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這樣一個金龜婿,親切道:“是有,我問你驅儺那日你們幾人一道玩笑,可有什麽不對處?”

樓淮祀何等敏銳,一聽便知衛侯府與福王府的親事有異。那日姬涼從頭至尾都沒看幾眼衛絮,反倒跟半大不小的衛紫相談甚歡、照顧有加。姬涼的脾性軟和歸軟和,卻極為執拗,看似軟綿綿的隨人捏隨人掐,實則卻是個屬鱉的,張嘴咬著什麽死也不肯松口。他又得老福王妃的寵愛,但凡他無心婚事,老王妃定不會強擰他的心意。

“那日倒沒什麽不對處。”樓淮祀輕快道,“只阿涼是個木訥人,在家不是看書就是種花,跟個棒槌似得,焉知心裏想得什麽。”

“這般說來,倒是無緣之故?”國夫人聽了這話難免喪氣,福王府的婚事實在是好,明知強扭的瓜不甜,國夫人也生出不甘來。

“依我說,阿涼這性子也不是什麽良配,他平素沒主意,有主意時又犯擰,性子又悶,坐那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好話,跟他連吵都吵不起來,白生半日的氣。”樓淮祀半真半假道,“老王妃又寵溺,成日捧著哄著,這般大了還一團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