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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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家的熱鬧裏總透著一分聚又散的落寞冷清,樓家才是真正的熱鬧。兩家都是權貴之家,衛家老祖宗出身不顯,幾代積累,無權卻也占了貴,來往的親眷都是朝中王公貴家,反倒是樓家權顯,貴倒不足。

只看樓家請的賓客,真是五花八門、三教九流齊聚。朝中重臣有之,兵痞走卒有之,這還是樓家本身的人客,再加上樓淮祀自己結交的雞鳴狗盜之徒,直把待客的樓淮禮累得臉色發青。將軍府護院親衛亦是如臨大敵,這要是混進一個兩個鬧事,他們人頭落地還抵不上罪。別的不說,光一個微服的姬景元足以讓將軍府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樓長危將府中事一應推給長子,自己招待老丈人,二人清清靜靜躲後院對飲。

姬景元全無半點給女兒女婿添了大麻煩的自覺,反道:“居安,要不是朕來,你哪能偷閑?看禮兒,腳底都能磨出一層燎泡。”

樓長危握著酒杯,板著臉,太上皇,老丈人,不講理也得有理。只好委屈長子在外辛苦了。

樓淮禮豈止是辛苦,他長於武藝,卻不擅打交道,一圈下來臉都笑僵了,身心俱疲。好在,姬殷看不過眼,把權貴這邊的事招攬了過去,樓家的親戚與樓淮祀的狐朋狗友通塞給了樓淮禮。

樓家的親戚,樓淮禮鳥都不鳥,老實坐著吃席便好,敢不老實,樓淮禮有百樣的手段對付,倒是自己弟弟的那些泥沙混雜的友人讓他頭疼不已。他都不知道他弟弟竟還識得一個禦使,端板挺腰坐在一桌子賊騙紈絝之中,有如鶴立雞群,看他這棺材臉就是大公無私翻臉不認人的,晚間吃了樓家的酒,明日就能遞狀參樓家一本。

賈先生有幸也被邀來吃喜酒,初時有先戰戰兢兢的,坐一會,飲了一杯酒,酒壯人膽開始騙起人來,與一富商子道:“唉喲,小郎君腰間這玉牌大不妥啊。”

富商子除了不缺錢什麽都缺,當下嚇一跳:“哪裏不妥?我這玉潤透凈白無有半點瑕疵。”

賈先生道:“玉是好玉,只這式樣大不妥啊?”

“哪哪裏不妥,素雅大方,看,還有紋呢,雕工流暢飄逸。”

“誒,你看你這塊玉牌,上面一排紋,下面素光,知道像什麽?”賈先生低問。

“像什麽?”

“怎麽連這個也不知道,大凡王公貴族都要修墓,事死如生,凡是墓就有室有道有門,你看這你玉牌,可不是一塊封墓石。這封墓石一放就此陰陽相隔,小郎君竟將它隨身佩戴,大不妥大不妥啊。”

“啊呀,受教受教。”富商子大駭,扯下玉牌就要砸掉。

“砸不得,老朽給你改改刀?”

富商子大喜:“蒙老先生提點,不甚感激,定有重金酬謝。”

“好說好說。”賈先生樂呵呵道。

樓淮禮看得大搖其頭,與人攀談幾句,就見座中還有一個幹癟老頭這桌說說話,那桌敬敬酒,好生自在,心下大疑。

梅萼清怎也在自家?這糟老頭有些邪門,在棲州澤棲當縣令,禮部侍郎的女婿,與齊家的齊浩做過同窗,攜禮上過齊家門,後腳還去過謝家,未進城時還與弟弟有過小交集,真是哪哪哪都有他的身影。

樓淮禮一時也琢磨不透自家弟弟與梅萼清有多少私交,想著也算同僚上下屬,來家吃杯喜酒倒也在情在理,再兼樓淮祀娶妻過於欣喜,恨不得門口的乞都拉進賀婚,請梅萼清實不算怪事。

只他疑心病重,眼見梅萼清滿院打轉,看著一院人目光詭異,倒似看什麽金銀珠寶似得,又貪又饞又是老懷大慰、欣喜不已。

梅萼清一晃又晃到了賈先生的身邊。官再小也是官,賈先生半點也不敢怠慢,擡起屁股就要揖禮,被梅萼清一把摁住:“使不得,都是客,都是客,莫生分。”

樓淮禮想看究竟,奈何家中喜事在辦,他爹又被太上皇絆住,全不容他偷懶,只得抱憾離去 。在外迎了幾個客,交談幾句,匆匆回到這邊院中,驚見賈先生熱淚盈眶,搖頭感嘆不止,梅萼清撫他背輕嘆,二人一如生死之己。

“等賈先生到了棲州,定要親嘗嘗老朽親炊的菰米飯,再同飲一杯渾白酒。”

“明府不棄,豈敢不從啊。”賈先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