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未見全貌,只窺得一斑……衛繁是心中大慟, 一景尚且如此, 全貌又該如何?衛繁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來, 托著腮對著茫茫白水發著呆。

綠萼等人也是無計可施,她們四人都是侯府家生子,受得最多的苦也不過是學針線時戳得指頭都是針眼, 再有就是學規矩時掌心挨過打,余的實在想不起來。

“唉……”衛繁長長地嘆口氣, 想想自己何其有幸托生衛府, 又何其有幸托生為衛箏許氏之女, 又何其有幸得祖母國夫人的寵愛,又又何其有幸兄弟姊妹之間這般和睦?感激涕零之下, 衛繁連忙修書幾封, 訴盡思情念想, 也不管衛府收到她的書信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樓哥哥,我想爹娘了。”衛繁抱著樓淮祀的腰, 仰著臉悶悶不樂道。

樓淮祀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垂眸憐惜地看著她,搖了搖:“那不如叫船掉頭回去。”

“胡說, 還要去棲州呢。”衛繁嗔道。

“可以晚些去。”樓淮祀笑道, “我也想嶽丈他們了。”

衛繁皺了皺鼻子:“我還有點想長公主。”

“想我娘做甚麽。”樓淮祀老大不高興,他還記著他老娘不由分說撇下他帶著他的小娘子去了溫湯。

“樓哥哥就不掛念長公主與將軍?”

“不想。”樓淮祀道,“我看我娘他們也不想我們,他二老甜甜蜜蜜, 花前月下,我們還是離遠些才好。”

話是有幾分理,就是入耳怎麽這麽不中聽?衛繁將臉貼在他懷裏一會,復又仰頭看著樓淮祀的雙眸:“樓哥哥,棲州真的有這般多得貧苦百姓?”

樓淮祀在心裏暗罵:梅老頭其心可誅啊。低頭輕啄她一口,沉吟了一下,道:“我也不知棲州是個什麽景況,雖說三人成虎,眼見為實,但,十人十一都這般說,想來不會假。”

“那,棲州為什麽這般窮苦?”衛繁又問。

樓淮祀這回倒真不知如何作答,棲州從上到下爛到了根子裏,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究其根底年長日久的,一時半會還真說不清道不明。

“妹妹,這天下貧者多,富者寡。”

“可為什麽呢?”衛繁又問。

樓淮祀道:“我也不知。居其位謀其政,令這天下居有屋食有糧,是舅舅該操心的事,這只事大不易。像我等,既不大聰敏,又不知利弊,多想多做都非益事,焉知不會亂上添亂。各人自掃門雪,安管他人瓦上霜,旁人都說這是利己之言,我卻不盡苟同,人人都能掃凈門前雪,豈不是長街無積雪,廣道能通天?”

衛繁半張著嘴,苦思一會,似有不對之處,又深有其理。

樓淮祀笑道又親了一記她艷紅的雙唇,放緩聲,柔情款款道:“妹妹,你我力微,不去添亂,將門前掃得幹凈些,別滑倒過路之人,與己方便,便是與人方便,如何?”

衛繁略一思索,一口應承:“好啊,都聽樓哥哥的,不過,我可以效仿在家裏冬時施粥施米嗎,略盡綿薄之力?”

樓淮祀微揚了揚眉,施米施粥自是好事,可在棲州說不得就能惹出事來,餓極惡極之民,連自己都吃,心中哪存善意恩情,你施他粥米,他卻要你血肉。樓淮祀微微笑,又親了衛繁一口,道:“妹妹,你不知,棲州春短夏長秋長,冬日也是暖如三春,一年到頭也未有冬寒。”

衛繁懊惱不已,道:“啊呀,我竟將這事忘了,阿姊給我的輿圖裏有寫,只我沒細記它。”

樓淮祀道:“世上再沒比衛妹妹更心善之人,咱們施不了粥米,就多修路、橋如何?”

衛繁拍拍手:“好啊,樓哥哥這主意才是世上最好的,世上再沒比樓哥哥想得更周到的人。”

素婆與綠萼等人避在外頭,她耳力佳,聽著小夫妻二人對著拍馬屁,相互吹捧,說得人不自覺,聽得人隱隱作嘔。綠萼等俏臉凝滯,她家小娘子嫁與樓二後,臉皮子越發厚了,聽聽,吹得邊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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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繁連著幾天不開心顏,樓淮祀哄了好幾天,覷著衛繁小睡,跑去找梅萼清算賬。梅萼清眼見不好,往俞子離身邊一躲,連聲道:“樓小友息怒,樓小友息怒,老朽也是一片赤心只為小娘子思慮。小友思量,小夫人去了棲州,早晚知得棲州面貌,直面之下豈不是心神激蕩,惶恐不安。眼下先見畫卷,心中有了大致影象,屆時也不至受到驚嚇。”

樓淮祀咬著牙道:“誰說的,衛妹妹只管安心在家裏就好,怎會見到棲州這些糟汙事?”

“誒誒……這便是小友的不對,樓夫人又不是貓狗,放在手邊逗弄便好,四年寒暑,小友都讓夫人獨在家中?這與禁閉何異啊?這是犯了錯,還是碰了忌諱?要如此對待?”

樓淮祀跳腳:“那等衛妹妹去街集時,我就讓左右拉了布障,左右看不到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