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因為衛放遠行成了定局。

衛侯爺這一房哭得是肝腸寸斷,難舍難分。

許氏與衛箏翻揀著庫房, 有如回到衛繁出嫁前整理嫁妝, 什麽雞零狗碎都想讓衛放帶到棲州去。吃的不能少, 用的不能缺,玩的也不能落……

許氏鼻子酸眼睛紅,拿著手絹擦著淚, 實在忍不住,抱怨道:“三皇子怎就拉了大郎同去?我這左心右肝的, 就這般全被摘了去了……”

衛箏鬼鬼祟祟掩上庫房的門, 擺擺手:“不可生怨懟之言, 皇家暗衛無孔不入,你這一言一行, 說不得已被記畫紙上, 呈在了案上。慎言慎言。”

許氏嚇一大跳:“真個假的?”

衛箏負手, 道:“自然是真的,咱們女婿就得了一個暗衛, 飛天遁地,無所不能,殺人於無形之中, 身中三刀六洞, 還能擒得百賊。”

許氏連哭傷心都忘了:“侯爺怎知曉?”

衛箏略有得意:“女婿信中告訴我的,我琢磨著此乃奇人奇事,可以編成話本,在酒樓食肆傳說。唉!本還想與大郎一道聽聽書, 誰知世事難料,我兒竟要離京。”

許氏心酸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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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箏、許氏親自為衛放整理行囊,衛放自己也在理,伺侯的人裏丫頭就不帶了,他的“吃喝玩樂”四個小廝定要帶了去,在船上好歹也能解解悶。

他妹妹公公送的鞭子也帶上,血腥味重,能辟邪,這殺氣騰騰的,別說人,連鬼都怕,帶上帶上。他前幾日剛得的猞猁,才養得馴服,得帶上,不然等他棲州回來,早就不識得他了。骰子也得帶上,途中無趣,可以打發打發閑暇。

衛放還怕死,符啊篆啊丸啊散的,理出一大堆。佛家的、道家的、拜火教的、景教的,他也不挑,街頭搖鈴兒的赤腳醫生賣的狗皮膏藥也帶了好些……聽聞棲州天熱,水晶枕也帶上。

衛放越理越沮喪,在肚子裏將姬冶罵得狗血淋頭,身為狐朋狗友,不應有福同享,有難各離散?姬冶倒好,非把他給拉一塊。

一眾丫頭小廝眼見自家小郎君時不時迎風灑淚,跟著傷感起來,院中淒聲一片。衛詢的長隨來叫人時,滿腹疑惑:這一個一個的,怎全是要哭不哭的?

“祖父叫我?”衛放眨眨眼,“祖父也要別禮相贈?”

衛詢的長隨笑起來,道:“小郎君,小的只管傳話,哪敢管別的?”

衛放“哦”了一聲,蔫蔫地來到正院的書房。衛詢一聲雪色道袍,戴了頂蓮花冠,半倚在憑靠,沖著孫子一笑:“大郎來了,出行之物可理得差不多了?”

衛放搖搖頭:“還有好些沒理。”

衛詢道:“你去了棲州自要隨你妹妹、妹夫一道住,還怕他們簡薄了你?多帶些銀錢便是,一根雜物精簡了去。”

衛放委屈:“我這是用慣的。”又問,“祖父叫孫兒來可是有話吩咐?”

衛詢道:“你有一遠房族弟正要去棲州探親,你捎他一程,記得要多照顧。”

衛放敲敲腦殼,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家有什麽遠房的族弟,還在棲州有親。況且,他祖父藏藏掩掩,別是養在外頭的外室子。喲喲!他祖父老當益壯啊,胡子都白了,還養外室子……

衛放的小眼神過於赤裸,衛詢端著茶碗,強忍著才沒砸過去,自己這個孫兒本就不大機靈,這一茶碗過去,可別給打傻了,雖說眼下也有些傻:“我看你是嫌家裏不常請家法。”

衛放瞟一眼衛詢,期期艾艾道:“可……可……咱們家也沒什麽族弟啊。”

衛詢瞪他:“我說有就有,你啰嗦什麽?”

衛放目瞪口呆:“尋常活人都是爹生娘養,哪能祖父說有就有的啊,他是憑空蹦出來的?”

衛詢作勢舉起手要打。

衛放連忙抱頭:“是是是,祖父說有就有。”

衛詢“哼”了一聲,這才和顏悅色道:“你也見見你族弟,不許胡言亂語。”說著喚道,“十一郎。”

衛放睜大眼,就見屏風後轉出一個少年郎君,胡服胡靴,璞頭小帽,生得眉目清秀,沖他行雲流水似得揖了個禮,口內稱:“小弟衛胥見過族兄。”

衛放牙齒一個交錯,“嗷”得一聲痛呼,舌尖一點血腥,一手捂著嘴,一手指著人:“你你你……大……大……大姐姐。”

“什麽大姐姐,這是你族弟,行十一,你叫他阿胥、十一郎都可使得。”衛詢斥道。

衛放痛得大著舌頭嚷道:“祖父,我再愚鈍,也識得她是我大姐姐。什麽十一郎?為何又要行十一?”

“你少啰嗦,我說是便是,此去棲州,他就是你族弟。”衛詢全不講道理。

衛放跟自己祖父較不上勁,只好蹭過去,低聲道:“大姐姐,你也要被逼著去棲州?那地方又遠,還有好多毒蟲,還是別去了吧?”

衛絮眸光灩灩,笑道:“多謝族兄關心,小弟去棲州一來為探親,二來也想長長見聞,看看山河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