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楊略之妻端莊溫婉。

楊略之妾嬌俏美艷。

妻賢妾美, 更妙得是妻妾和睦,別說後宅爭鬥算計,連雞毛蒜皮的吵嘴都沒有。試問哪個男兒不會對此心生羨慕向往啊。

楊略自己也是得意非常,這趟來棲州來得值, 書院裏不但有古卷, 還有俞子離拿出來的孤本藏書, 可供書院先生隨時借閱。再看看他們住的獨門小院, 窗新糊, 墻新紗,連小丫頭粗仆都配得整整齊齊的, 米油柴禾也是州府供給,聽聞四時八節還有節禮相送。

樓知州年紀輕輕,卻如此知情識趣, 楊略覺得不為書院嘔心瀝血都對不起小樓知州的一片赤誠。

楊妻給楊略插上發簪, 柔聲問道:“夫君不在家中用早膳?”

“不用不用。”楊略對著鏡子輕捊一下自己的唇須, 道, “昨日與何郎約定, 今日去老街吃草餅米漿。”

楊妾跪坐在一邊, 笑嘻嘻的:“奴多放些銅子在夫君荷囊裏。”

楊略斥道:“胡鬧,何郎與我相約, 自是他出銀錢, 我只管攜五臟廟去便可。”

楊妻無奈:“同在書院教書,夫君不若幾時也約他們一約?”

“欸……多此一舉, 書院一日三餐再兼茶點,實不必在外頭打野食的。”楊略連連擺手,“晚膳也不必等我,我在書院用過後再行歸家。”

楊妾笑道:“夫君就算來也不與我們一道吃哩, 奴與娘子請了知州夫人與都尉夫人來家小坐,倒沒功夫招待夫君。”

楊略收回正要跨出門的腳,“啊呀”一聲,憂心忡忡:“知州夫人出身衛侯府,衛家奢侈無度,你二人宴請於她,豈不是要治上一桌山珍海味……這……不過,她慣吃了珍饈佳肴,許更稀罕清粥小菜。來來來,為夫為娘子寫一張單子來。”

楊妻哪肯用他列的單子,拿菜菹老豆腐待客,幾輩子的臉都丟光了,便道:“夫君行大事之人,內宅之事就不必……”

“勞煩夫君寫單子來。”楊妾忙攔住楊妻的話題,很是機敏地鋪開紙墨,殷勤地將筆舔了墨塞給楊略。

楊略捏著筆,斜眼美妾:“你莫不是又要拿我的筆墨換銀錢?”

“唉喲喲,夫君的字再好,一張菜單子又要賣與誰去?”楊妾嬌聲喊冤,“哪個會將它裱了掛在屏風那看一溜的菜蔬名兒?”

這話半分不假,楊略放下心,筆走遊龍寫了單子下來,擱下筆,對著楊妻千叮嚀萬囑咐:“娘子,窮家富路,你我長居在外,無銀兩傍身實是長憂,切記儉省。這棲州除卻酒價,魚、菜價廉,百來錢就能治下一桌好菜,足矣,切不可過奢。”

楊妻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家中有什麽奇珍備在廚房裏,還切不可過奢,她想奢也奢不起來,面上笑道:“都聽夫君的吩咐。”

楊略這才滿意,將手一背,大搖大擺地出去占便宜了。

他一出門,楊妾過來將楊妻摁在梳妝台前,給她挽了個拋家髻,捏筆沾了朱砂在楊妻額間畫上花鈿,再吐氣如蘭道:“娘子,家中不過幾個粗仆,廚娘也未見手藝,晚間不如在短街的酒樓定一桌酒席來,既不費事,還體面,更不至於慌裏慌張滿頭臭汗,不過一二兩銀子的拋費,很是省心。”

楊妻道:“倒不是銀子的事,我打聽了,短街一條街都是知州夫人的產業,雖店家另有其人,她卻都占著份子。我們請宴,定的卻是她家的酒樓,是不是有些失禮啊?”

楊妾笑道:“這不過是人際往來,還真為著吃不成?再說,也算光顧知州夫人的買賣呢。”

楊妻遂笑:“也好,依你。”她拿起楊略寫下單子,搖了搖頭,問道,“你讓夫君寫的童子,留著何用?”

“總是墨寶。”楊妾接過單子,“許哪家食肆酒樓店家有眼光,花大價錢買了去,供在店中招客也不定啊。”

楊妻擰她的臉:“就你精乖。”

楊妾吃吃地笑,換上薄透的衣裳,對鏡顧盼,道:“依奴之見,這棲州比禹京好,一年四季都穿得輕裳,渾不用笨笨重重的,連個腰身都不顯。”她的一彎蠻腰,盈盈一握。

“過來。”楊妻想起自己的嫁妝裏頭有一枚金魚兒,給楊妾系在腰帶上,“系著玩吧。”

楊妾嬌笑幾聲:“謝娘子厚愛。”

楊妻又道:“也不知知州夫人是個什麽心性?”

“看面相便是個和善可喜。”

楊妾是個風雅之人,一得到這個小院,便拿私房買了好些花木,攀藤的,垂掛的,葉肥花瘦的,花紅葉長的。棲州又是個插根筷子都能生根抽芽的,不到一月,小院綠繞翠擁,清雅無雙。此時春花正開,更是美不勝收。

楊妾剪了一朵簪在楊妻鬢邊:“倒是知州生得俊俏無雙,比嬌娘還要美艷幾分。”

“快住嘴。”楊妻斥責,“當心惹出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