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秦晁被那種理由趕出朱家,本該下半輩子都擡不起頭做人。

可朱家在這档口出事,讓人很難不多想。

太巧了,像提前知道,借故避禍跑出來似的。

但細想一下,哪個男人會用這種借口避禍?

村民從對秦晁單純的嘲笑,漸漸轉為對整件事的好奇和猜想。

至於秦晁,從前相安無事,他整日不見蹤影,如今備受議論,他反倒足不出戶。

照吃照睡,十分自在。

……

明黛終於知道,為何秦晁收拾東西時,只扔在門口便不管。

當她再次站在秦晁家門口時,那紅色的小山,已經被挑揀光了。

村民將他當做茶余飯後消磨時間的談資,是恥辱、笑柄。

但並不妨礙他們悄悄摸來,在這堆艷紅裏一番挑揀,拿走心儀物件。

秦晁剛剛午睡起來,整個人眼睛都睜不開。

正準備出門拍點冷水醒神,又看見了她。

她盯著那堆已經消失的小紅山,若有所思。

秦晁往門邊一靠,眯眼打量她。

個子高挑,體型纖瘦,但非骨瘦如柴。

纖腰盈盈,前凸後翹,再廉價的衣衫,也掩不住這一身的看點。

可無論站著,坐著,她永遠挺背收頜,背脊與玉頸成一條直線。

沒有一絲風塵氣。

老實說,挺好看。

明黛轉頭,正正對上秦晁打量自己的目光。

秦晁沖外面擡擡下巴:“看這麽久,是在後悔沒第一個撿點什麽?”

明黛心想,來此之前加築心中防線是對的。

他就不懂什麽叫好好說話。

“可否耽誤公子片刻?”

秦晁撓撓鼻子,轉身進屋,明黛跟進去。

……

西邊的門戶,秦阿公站在門口,看著明黛進了秦晁的屋。

“這姑娘,什麽時候與晁哥熟悉起來了?”

秦心的媒人之心再次復蘇。

“阿公,您覺得月姐姐和晁哥哥……相配嗎?”

秦阿公一愣,皺眉:“胡鬧!”

秦心越發來勁,把明黛近幾次主動找秦晁的事都說了。

秦阿公神情復雜的聽了。

秦心:“月姐姐一人落難,又傷了臉,即便回到家處境也難。”

到底是小姑娘,男人那事羞於啟齒,便含糊帶過

“晁哥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真假,阿公何不問問他?”

“阿公當然不是仗著救命之恩要人回報之人,只是問問嘛!”

“若事是假的,他們二人也願意,這是十全十美的好事啊!”

秦阿公還是沒說話。

秦心更來勁。

“若成了,月姐姐算下嫁,但有阿公在,絕不會讓晁哥虧待辜負她。”

“若晁哥因高攀月姐姐的門戶,從此發奮,阿公不就可以放心了?”

最後一句,令秦阿公神色微變。

良久,他聲沉沉道:“我想想……”

……

“有事直說。”

秦晁坐板凳,長腿屈起踩在邊沿,搭著手臂。

他對面,明黛挺身直背,坐姿端正。

“公子對陵江的情況知道多少?”

秦晁淡淡道:“沒多少。”

明黛:“那……官府可有放出什麽尋人的消息?”

秦晁嘴角一挑,翻起桌上倒扣的茶缸,拎起茶壺才察覺沒水。

挑起的嘴角憋下去,像是沒水喝不高興,語氣也壞起來。

“官府從不沒事找事,攔截流民、整頓轄地治安,他們已經叫苦連天了。”

說到這裏,秦晁挑眉:“姑娘是在等家人調動官府幫忙尋你?”

不等她答,又含笑感嘆:“大戶人家啊,方便告知嗎?”

明黛眼神輕動。

秦晁此人,防備心極重,還尖銳。

先是懷疑她掩面是別有用意,現在又不信她失憶。

或許他更願意相信,她是不想在落難時向外人暴露太多身世,以免被賴上,故此稱自己失憶,再暗中尋找家人。

明黛不動聲色,又拋一問:“那公子可知造身份戶籍的門路?”

秦晁默不作聲,等她下文。

明黛會意,繼續道:“若無法歸家,我也不能一直賴在秦阿公家中,可我沒有戶籍,步步艱難。”

秦晁笑一下:“你憑什麽覺得我能有造戶籍的門路?官府又不是我家的。”

他一副從頭防備到腳趾的姿態,明黛無意與他直面挑破什麽。

“既如此,若公子尋得門路,還請告知。”

“我今日的處境,談報答未免可笑。”

“但恩情不敢忘,若能走出困境,此恩此情,必湧泉相報。”

秦晁看著她,沒說話。

她像團溫軟的棉花,一招一式拋過去,都在那段柔軟的緩沖中失去攻擊力。

說實在,讓人討厭。

……

明黛走後,秦晁已完全清醒。

沒多久,秦阿公又來了。

他也不意外,畢竟外頭傳著那些事,老頭子憋不住,總要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