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01章

已經被景珖清空的揚水畔, 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周邊已經布下了護衛,奴人亦不可隨意擅動。

隨著臥房那扇門緩緩推開,明媚能走動的範圍, 擴大到整個揚水畔。

這裏很安靜, 仿佛與喧囂的縣城隔絕一般。

明媚掛著那個檜木面具, 在景珖的陪同下, 漫無目的走在園子裏。

“這段時日, 是不是憋壞了?”景珖扶著她的腰, 側首看她。

明媚慢吞吞轉過頭,藏在檜木面具後的一雙眼亮晶晶的。

景珖重新摟住她,在她耳畔低語。

“過兩日,我在這裏辦一場蹴鞠賽。會很熱鬧有趣, 帶你一起玩好不好?”

明媚似懂非懂,忽而搖搖小腦袋,撅起嘴:“姐姐不喜歡蹴鞠……”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不會動輒將他當成她的姐姐。

而他說的話,她大多還能聽懂。

就像醫者說的那樣, 她在慢慢接受現實,一日一比一日好轉。

他控制不了,逆轉不得。

所以, 他只能孤注一擲去設計。

她是清醒也好,是繼續瘋癲也罷,至少他都還有機會。

景珖:“那姐姐喜歡樂曲嗎?”

他輕輕撫過她的鬢發:“你呢,你喜歡嗎?”

記憶被人挑弄,忽然失控的湧動起來,如潮水襲來。

明媚在短暫的怔愣後,眼中泛起一重重激動地情緒。

景珖忽然捧住她的臉, 輕輕撥向某個方向。

男人彎唇一笑,指著水榭歌台:“看到那處了嗎?”

湧動的記憶被切斷,明媚眼神一凝,遠處景物漸漸在眼中清晰。

“那日,會有最好的樂姬登台,帶你來看,好不好?”

明媚的目光漸漸渙散,不知到底聽懂沒有。

景珖帶著她轉了一圈就回了房裏。

剛安頓好她,利豐便來了。

“家主,那個姓楚的被保出去了。屬下還查到,他已秘密啟程回長安。”

景珖眼神一涼:“不是讓人把話咬死嗎?”

“即便楚家人親自出面把人保出來,怎麽可能讓他離開利州回長安?”

這不合理。

利豐頭埋得更低:“屬下也是這樣想的,但……出面的人,不止有楚家。”

景珖氣息更冷:“不止有楚家?哪還有誰?”

利豐一番告罪,如實道:“屬下以為,應是有更厲害的人替楚家把楚緒寧保出去了。”

“但家主放心,案子沒有了結,風聲也放到了長安城。”

“倘若楚緒寧真的想借此遁逃,那女人還可以接著咬。”

景珖沉默許久,冷冷笑了一下。

難怪那個女人這一輩子都意難平。

這世道,位高權重果然比富可敵國更誘人。

“繼續盯著楚家,盡全力去摸清楚,到底誰在幫楚家。”

……

揚水畔的蹴鞠賽如期舉行,這日天公作美,天朗氣清。

景珖除了邀請當日去過齊家的賓客,還邀了胡縣令。

賓客入園後,眼見昔日繁華的揚水畔仿佛成了景家的別院,驚嘆聲此起彼伏。

只是外出時小住的地方,都這般奢侈,景家的財力的確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這場蹴鞠賽,景珖設下了極重的彩頭,可由赴宴者任意派人參加。

是以,對男人們來說,這是個同景家打交道的好機會。

但對女眷們來說,儼然有另一場好戲值得期待。

秦家郎君那位夫人夫人,要在今日重操舊業,登台獻藝。

俊俏郎君與毀容的妓子本就容易引起旁人的議論。

再者,當日齊府宴席,是陵州那位景爺欽點那妓子登台。

秦晁原本就受齊、解兩家爭搶,據說他手上有許多人買,有頭腦會掙錢。

現在又摻和進來一個態度不明的景珖,鬧這麽一出,自然引人遐想,激動不已。

是以,很多人入了坐席後,都不由自主瞄向秦晁那頭。

秦晁今日穿了身淺色圓領袍,是明黛為他量身定做的那套。

事實證明,明黛的眼光的確是好的。

這套衣裳將他身上的優勢全都襯了出來。

即便他獨自坐在那裏飲酒,擡臂揚首間,都能讓諸位娘子們看的面紅心跳,然而,秦晁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少年——自恃俊朗,看似不在意女人們癡纏的眼神,實則心中忘乎所以,自鳴得意。

隨著蹴鞠賽越來越臨近,他心中越來越後悔。

回想那天默認她登台獻藝的情形,他恨不能讓自己去死一萬次。

他到底在做什麽?

難道讓她登台獻藝一次,她就真的成為別人口中毀了臉的妓子了?

可是明黛不是出爾反爾的人,縱然他已有後悔心思,她卻沒打算停下來。

他曾夜裏悄悄起來,攏著燈火查看她的手指。

短短幾日,她指腹上淺淺的水泡消去,變成白皮脫落,指腹薄薄一層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