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5頁)

她對鬼域毫不熟悉,漫無目的晃蕩了好一陣,好不容易見到一間人滿為患的商鋪,沒做多想地紮了進去。

這座城鎮的大多數角落都極為冷清,謝鏡辭之前還困惑不已,如今看來,恐怕大部分居民都來了這裏。

她想不明白究竟什麽東西能有如此之大的魅力,好奇往前擠了幾步,在連綿起伏的歡呼聲裏,透過晃蕩人影,見到一面等身高的圓鏡。

圓鏡之上如同電影放映,赫然映照出一派高聳入雲的碧綠河山,山巔有兩人執劍對拼,劍光紛然,能與日月爭輝。

身旁有人問道:“今日能見到排名榜上兩大高手對決,實在酣暢淋漓——你們都壓了誰贏?”

其余人七嘴八舌地應:

“秦訣身法詭譎,以莫霄陽那樣直來直往的劍法,恐怕很難傷到他。”

“不不不,哪能這麽說?看見莫霄陽的劍氣沒?在那般猛烈的劍氣下,任何身法都沒轍,只能硬扛。”

“方才莫霄陽不是中了一劍嗎!秦訣穩了!”

“等等等等,莫霄陽這是——這招是怎麽回事?秦訣倒了?”

嘈雜的議論與驚呼充斥耳畔,謝鏡辭望著那面圓鏡,略一挑眉。

原來是這個。

想來也對,能讓所有人趨之若鶩、哪怕在萬籟俱寂的深夜,也能引來如此多觀眾的,除了它,恐怕再無他物了。

當今靈力正盛,宗門道派百舸爭流,已到了修為至上、強者為尊的時代。

儒生的天下已成過去,為天下人爭相追逐的,乃是立於萬法之巔的仙道與武道。

眼前這面圓鏡,她並不陌生。

修真之人多數尚武,比試在所難免,煉氣期倒還好,倘若遇上元嬰以上的大能相約對決,一招能毀去半座山頭。

大能們打得有多瀟灑,打完賠錢的時候,眼淚流得就有多麽自在,一場架打完,得在黑煤窯打一百年勞工。

這哪說得過去啊。

為避免出現這種尷尬的情況,玄武境應運而生。

所謂“玄武境”,即是把對決兩人的神識抽離至秘境,以神識展開對決,若有旁人欲要觀戰,還能借由鏡面投出影像。

她是玄武境裏的常客,值得一提的是,戰績並不難看。

“我聽說,在鬼域之外的修真界,按照玄武境裏的戰力,也給每個大境界設了排名榜——不知道那些排名上的人同咱們鬼域裏的高手撞上,會是個什麽景象。”

“鬼門是不是快開了?到時候比上一比,也不是沒可能。”

“都這時候了,還管什麽鬼門啊——快看,莫霄陽勝了!這回的獎金是多少?大手筆啊,一萬魔晶!”

刺耳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屋頂,謝鏡辭不喜歡太過吵鬧的環境,向後退開幾步,腦袋裏只剩下大大的四個字。

一萬魔晶。

“姐姐。”

雪夜幽寒,空茫月色下,身著留仙裙的姑娘側了頭,朝身旁陌生的魔族女人溫和一笑。

她生得嬌美,嗓音亦是脆生生,同圓鏡裏彌散的血色相襯,顯而易見地格格不入:“這個可以掙錢嗎?”

另一邊,蕪城監察司。

闖入金府的竊賊終於被找到,然而案件尚未終結,一場嚴刑逼供在所難免。

“別嘴硬了,把實話說出來,對大家都好。”

地上五花大綁的人被打得鼻青臉腫,一旁高大的魔修男子苦口婆心,滿目盡是疲憊惋惜:“瞞著我們有什麽用?你和那姑娘的情誼哪怕再深厚,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啊。”

另一位瘦削女子痛心疾首:“你們擅闖金府盜竊,咱們鬼域不是法外之地,定要尋個說法。我知道你與那姑娘情投意合,不願拉她下水,但也要考慮考慮自己的安危啊!付——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她說到這裏,視線斜斜瞥過手裏的畫押書,念出最上一行的名字:“哦,付南星。”

“說了八百遍,我真不認識那女人!”

付南星氣到七竅生煙:“誰知道她怎就突然竄出來,還莫名其妙拔腿就跑——我是無辜的!還有沒有天理了!陷害,這是陷害!”

當時金府家丁趕來,那女人倏地一下躥出去,比他溜得還快,當時他震驚得眼珠子都要飆出去了,他也很莫名其妙好不好!

對面那兩人像兩只鬼,神情復雜盯著他瞧,看那眼神,分明在說“你編,接著編”。

他徹底絕望了。

這個世界毀滅吧,趕緊的。

“被打成這樣,也堅持固守本真。我在監察司這麽多年,頭一回見到如此重情重義之人。”

女人仰頭眨眼,眼底隱約有淚光閃爍:“我知道了,你之所以盜竊,是不是因為家裏奶奶病重,或者年幼的弟弟妹妹沒錢上學堂?你不可能無緣無故偷竊,一定有苦衷,對不對?”

付南星一動不動,像條躺倒在地的死魚。